他是去书肆买了书。先顺手拿了几册二会喜的话本，又买了些自己会用到的书，最后，还是带了一箱他从前看过、喜的书籍，想给徐三妹妹。

    徐三妹妹被“送”回家的前两天，他允诺过，会送些书给她看。

    明日他便要定亲。

    定亲之后，便该专心对待邓二姑娘，不可再多关怀徐三妹妹。

    今天不送，就再也送不去了。

    犹豫许久，纪明远只让小厮去敲徐家的门：“只说是老太太送三妹妹看的，不必提我。”

    两个小厮忙答应了，抬着书箱过去。

    纪明远躲到从徐家大门看不见的巷墙后。

    很快有人来，和小厮们说了几句话，便向叫人，一起把书箱接了去。

    两个小厮回来复命。

    “大爷，回家吗？”

    再不回去，只怕老爷太太要问了。

    就是大爷了几十两银买上这么一箱书，竟连徐三姑娘的面都不见。

    “……回吧。”

    纪明远最后看了一徐家屋上飘起的袅袅炊烟。

    他收回目光，转回家。

    ……

    徐婉正与兄弟姊妹们一起，在厨上晚饭。

    她从小便常听辈们说，徐家以前是巩昌侯府，威赫炎炎，权势不输几家国公府多少，锦衣玉、金银婢更不必说。

    可她生的时候，徐家已被夺爵、抄家二十余年。当年除了几衣裳，家里没留任何财产，连女人的嫁妆都被抄没。多亏嫁安国公府的姑祖母常年帮扶，给家里送了房舍、送了庄地，一年息似乎有一二百两，大约够家里几十人都能吃个半饱。

    徐家犯的是谋反大罪，全家还能活着，已是极其幸运。

    她到八岁，祖父去世。

    从那以后，家里便少提几十年前了。

    家里辈、兄弟们也各自有了营生。三叔在五城兵司差役，五叔在两条街外的绸缎铺伙计，家里女人针线赚的银钱，又比男人在外当差赚的还多，所以日便还过得去。

    姑祖母又每年额外送一百两，小辈上学束脩、买书的使用。家里所有用的笔墨纸砚，也全是姑祖母每月时派人送来，分到每房，足够女孩也能练字。她就是用姑祖母送的笔纸学会的写字。

    又因被姑祖母选中，她在国公府过了一年多国公姑娘的日。一年里读过的书、写过的字，比过去十三年还多。

    幸好没忘了怎么饭。

    家里女儿的手要女红换钱，比男的手金贵，所以一概劈柴、烧火、挑，乃至洗菜、切菜、炒菜的事，全是男。女儿只淘米、面这些不伤手的活计。

    加了面的两面馒上了蒸笼，徐婉和妹妹们便洗手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