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第347章到底是我负了你，阿难，阿难……

    &esp;&esp;裴珠认真地凝视萧衡。

    &esp;&esp;他的眉宇间凝结着一团淡淡的青气，比她所认识的萧家九郎少了许多意气风，明明只是中年，却像是一株垂垂老矣的苍松。

    &esp;&esp;而萧衡没有搭理老主持，只是抬手示意他去。

    &esp;&esp;宝殿寂静，烛煌煌，彩的佛幡和金佛像，似乎也不能为今夜带来丝毫意。

    &esp;&esp;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走上前，亲自燃那盏明灯。

    &esp;&esp;明灯就供奉在殿侧。

    &esp;&esp;他慢条斯理地在佛案前坐了，盯向那盏缓慢跃的灯火，可灯火却像是不亮他的双，他眸沉沉，看起来是那么孤单落魄。

    &esp;&esp;裴珠的心骤然一疼。

    &esp;&esp;她在他侧落座，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然而明明近在咫尺，却本碰不到。

    &esp;&esp;萧衡声音沉缓，像是在对着明灯说话：“当初年少，去城北沽酒，瞧见你就坐在酒肆里。穿半旧的红罗裙，鸦发乌黑蓬松，一朵鲜明媚的芙蓉，笑起来时比芙蓉还要艳。人人都说裴家败落，昔年艳绝建康的裴家女郎，如今不过是当垆卖酒的使丫，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

    &esp;&esp;“可是你把那些欺负你的人都骂了回去，哪有从前半分世家女郎的端庄模样？我瞧着便觉稀罕，因此每隔日都要去你那儿买酒。”

    &esp;&esp;他讲着当年的故事，薄似乎终于带上了一温度。

    &esp;&esp;他慢慢：“只是当时不明白何为喜，只觉你是个有趣的女郎。朝中臣推举你作为人前往北国侍奉元承，我思量着你聪慧果决，比其他世家女郎更适合细，因此未曾阻拦。可是，可是……

    &esp;&esp;“山一程，一程，亲自背着你过雪山时，我竟妄想那条通往洛的路永远没有尽。直到送完亲离开洛，瞧见村野之间有人八抬大轿迎娶喜的娘，我才恍然我这辈错过的是什么。”

    &esp;&esp;他眶泛红，低低笑了起来：“到底是我负了你，阿难，阿难……”

    &esp;&esp;他唤着这辈未曾在她面前唤过的小字，像是疲惫到了极致，突然呕一血。

    &esp;&esp;血珠溅到了灯台和佛幡上。

    &esp;&esp;除夕夜的山风骤然开宝殿的槅扇，隐约夹杂着山脚百姓人家团圆的声笑语，然而此间唯有携裹着雪霰的刺骨寒意，呼啸着奔涌而来。

    &esp;&esp;灯火明明灭灭，满殿佛幡招扬翻飞。

    &esp;&esp;位权重的男人就坐在明灯后，玄衣黑裳双鬓斑白，不可一世却又萧索孤绝。

    &esp;&esp;他在灯溘然逝。

    &esp;&esp;年仅四十五岁。

    &esp;&esp;……

    &esp;&esp;一朵金灯“啪”地炸了。

    &esp;&esp;萧家佛堂里，裴珠忽地醒来，猛然坐直了。

    &esp;&esp;她脸苍白，怔怔望向那尊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