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清河县辖三镇，县衙就在最大的一镇，清河镇。县尊沈知墨二十年前老来得，二十年后老来无，早已心力瘁，隐有油尽灯枯之相。

    &esp;&esp;撑着他不至一病不起的，就是想要将杀死儿的凶犯捉拿归案的一气罢了。

    &esp;&esp;他发髻凌，瞪着睛直勾勾地盯着堂的邢立看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问：“一个画师？”

    &esp;&esp;“一个疯癫的画师。”邢立说，“上搜了符箓，还有作画的纸笔。堂尊是知的，这些游方的画师属于江湖上的九，游街窜巷作犯科者不在少数。卑职去了盖县，那边的形一对，再加上他手里的剑，那人就供认不讳了。”

    &esp;&esp;画师，并非对某一类人的统称，而是一个职业。大无形，天地有灵。但人们相信可以通过某手段将无形之灵固化来——通过书或画的方式。

    &esp;&esp;书，就是符箓。士们大多通晓些符箓之，而他们的祖师被称为书圣——与剑圣并称天双圣。

    &esp;&esp;至于画，就只是画了。有那懂些微末法的人，以笔墨丹青为媒，窃得些天地之灵，封在画卷中，也有些或多或少的效果。但世俗的人们并不像尊敬士们一样尊敬画师。在如今的有识之士看来那些家伙和走街串巷兜售“保命金丹”的骗们差异并不大，或者……只是稍好一些吧。

    &esp;&esp;有行的画师或许有“神作”——譬如堂尊后的那幅松鹤图就是前朝一位画师所作。画在堂中的确会有安心宁神的效果，要说可以延年益寿也未可知。但到了本朝，已立朝四百多年的本朝，那些原本就只在市井江湖之中传的法门都慢慢凋零——画师们毕竟不像书圣门的士或者剑圣门的剑士一样，有统或剑宗的庇护传承。

    &esp;&esp;于是开始变得鱼龙混杂。真正有行的人难得一见，剩的大多都是些靠愚夫愚妇赚钱的骗罢了。

    &esp;&esp;自己的儿就死在这么一个九的画师手中？

    &esp;&esp;看了他的脸，邢立补充：“是个年轻人，还有些行。但竟此等令人发指之事。老大人节哀。”

    &esp;&esp;过了好一会县令才吐一气：“明日不用过堂了。”

    &esp;&esp;邢立微微一愣，旋即了然。

    &esp;&esp;“是。”他说，“那么今夜他就会越狱逃走。大人……可是要亲自看着？”

    &esp;&esp;沈知墨略显浑浊的球颤抖了几，慢慢将手笼袖里：“你是从云州跟我来清河的。立恒……立恒自小又和你亲近。你事我放心。”

    &esp;&esp;正是邢立料到的结果。这老人即便想，大概也不敢去看那杀了自己的儿的“凶犯”了。不是怕那“凶犯”，是怕自己看见了他，可就捱不住那一气了。

    &esp;&esp;邢立告退，转走几步，沈知墨忽然又说：“那辛猎说是妖怪。”

    &esp;&esp;邢立转过沉声：“我想是辛老汉被吓得疯癫，不择言了。此类人之人，和妖怪禽兽又有何异。”

    &esp;&esp;顿了顿，一气：“立恒向来喊我邢大哥。卑职也……一直将他当自家兄弟看待。立恒的仇，不消大人说，我便是拼了命也要报的。所幸苍天开，今日……今日……”

    &esp;&esp;他说到这里声音哽咽起来，又一气压抑了绪，告罪：“卑职无状，大人……”

    &esp;&esp;“去吧。去吧。”沈知墨已老泪纵横，连连摆手，“莫让他死得太快意了！”

    &esp;&esp;“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