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杀了我。”

    &esp;&esp;第175章

    &esp;&esp;颍川侯叛朝廷而为族人所杀的消息传到颍川时, 中原的梅还没有谢尽。

    &esp;&esp;那是二月末，江北寒犹未歇，有时到夜里会飘起冷雨, 方氏旧宅的仆役们常到忧心，都知那位新至府中小住的女贵重、是半磕碰也经不起的。

    &esp;&esp;“宋小当心些, 可不要风受了寒……”

    &esp;&esp;她们都称她为“宋小”, 尽其中一多半都知晓她就是如今天人中“秽闱”、“祸国殃民”的大周太后，可既没有人提、她便也不必自己上赶着讨没趣，于是同样过上了装聋作哑的日，跟谁都是相安无事。

    &esp;&esp;——颍川是很的。

    &esp;&esp;十年之前匆匆一顾、记忆中的一切都是不清不楚, 如今才知这里也有极好的山, 嶙峋险峻不似江南温、沉默的峰岭总有令人望而却步的孤；府宅之十分单调, 大约也是那人太久不曾回来的缘故，什么贵丽的都没, 每日清晨推开窗、映帘的只有一片朗的苍绿。

    &esp;&esp;……可她很喜那里。

    &esp;&esp;不必再穿那过分沉重的凤袍衮冕, 也不必再那过分繁琐的首饰钗镮，没有人会在见到她时三跪九叩山呼千岁，她也不必再假作威严同人虚与委蛇百般周旋——她只是她, 一个因有而终日素面的女，想静时可以一整日不言语, 孤寂时又可以同些活泼的婢儿闲话, 倘若压不住思念还可以肆无忌惮地同府中老人打听有关那个男的旧事——在这里人人都知他是她的，她也不必再小心翼翼费力掩饰了。

    &esp;&esp;或许是因一切都太圆满，就连腹中的孩也不忍心来闹她——他很乖巧，每日几乎都没什么动静, 她听闻其他女时都要寝不安席不咽、便以为自己也要吃些苦，可实际却没有, 就像没有般一切如常。

    &esp;&esp;“夫人只是气血略虚，多服用些养的补药即可。”

    &esp;&esp;日日来听脉看诊的大夫都这么说，她不疑有他、每日都就班去喝那些苦得难以的汤药，一颗心全然扑在这个素昧谋面的孩上，想象他会生成什么模样、会更像那人还是自己，于是也没察觉那些大夫来去时各自微妙的神，不知自己在旁人中是何等可怜的。

    &esp;&esp;——唯一的一桩忧虑却是濯缨。

    &esp;&esp;它自幼便不曾同方献亭分离，如今知晓他已去征战、便觉得自己是被弃了，听仆役说它日日都在厩中悲鸣、不喝也不吃东西，像是铁了心要将自己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