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应当是恨的吧。若不是我，你会成为一代名臣。金榜题名妻眷，你的璀璨人生，因为我而结束了。”

    好问题，崔巍夹了个蚕豆嚼了嚼：“嗯……最初的时候恨得要死，梦都恨不得把你吊起来打，恨不得早日将你拉太之位，让你尝尽人间冷，让你痛苦懊悔。”

    吐蚕豆后，崔巍展颜一笑：“不过现在我不恨了。”

    萧清旭苦笑：“是因为我已经得到报应了吗？”

    崔巍快地了：“是啊！我失去的不过是官，你失去的是整个大景。你付的代价比我付的更加惨痛，我很乐意见到你如今的模样。……”

    崔巍顿了顿后，有些难过：“就是可惜了那些被你害死的盐商，你一条命，抵不了他们的家命。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人死之后真的有黄泉就好了，这样你就能在黄泉路上遇到陈实他们一行，就能受他们的怒火了。不过转念一想，你还是不要和陈实他们遇到比较好。陈实他们应该投个好胎，而你不一样，你要的是畜生呢。”

    萧清旭哭笑不得，神复杂：“你这张嘴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饶人。”坐在崔巍对面后，萧清旭又给自己倒上了桂酒：“可能你不信，当时我确实想将你当成我的心腹来培养，想让你成为我的肱之臣。只可惜后来……一切都失控了。”

    崔巍眯了一小酒：“不可惜，不同终究会分开，即便你能瞒我一时，你瞒不了我一世。有时候我也在想，没能参加殿试真是太好了，若是我成了状元了翰林成了你的心腹，为你了黑心事，那才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萧清旭沉默了，端起酒盏一饮而尽，悠悠吐一带着酒味的浊气：“我以为，我能慢慢改变你。你的正义迟早会随着时间消退，朝堂会让你变得越发圆。到了那时，或许不用我刻意要求你，你就会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崔巍笑着摆摆手：“有句话不是说江山易改本难移吗？朝堂关系千丝万缕，确实会让我伤神。可是让我违心事，我也是不到的，别说我年幼，即便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不想的事我依然不会。”

    “可能你觉得我这个想法天真可笑，可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之前我总是想不通，为什么我认识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太会突然变成了一个杀人不见血的。现在我明白了，你不是突然变成的，你从一开始就是那样。只是你学会了伪装，将自己伪装成一个谦谦君，伪装成了我期待的模样。这看来，我是不如你的，萧清旭，某程度上，你真的很厉害。”

    若是崔巍没能傍上公主，或许他会睁睁看着萧清旭坐上皇位，那时他会怀揣着满腹的愁绪了此残生。梦里的他就是那样的，放了尊严和骄傲，也放了为陈实他们讨公的决心，他见不了虚伪的团锦簇，后来找了个谁都不认识他的地方痛苦地活着。

    还好，那只是一个梦，梦醒了之后，还能看见萧清旭颓丧的脸和落魄的面容。

    萧清旭抿了抿，再一次咽了酒：“嗯，你说得对，是有酸。”

    看叙旧的时辰快到了，崔巍起慢慢收拾了东西。晃了晃酒壶后，他将酒壶留了来：“还有半壶酒，留给你压一压。”听说鸩酒苦如黄连，希望桂酒的这香甜，能让萧清旭走得安稳一些。

    收拾好了盒，崔巍起一瘸一拐向着牢门的方向走去：“其实我最快乐的时光就是考上举人之后，那时候我每天都在想着，我将来要怎么辅佐你，怎么才能让大景成为太平盛世。我想了很久很久啊，那时候每天睡着都是笑醒的。萧清旭，你对不起的不只是我，还有无数对你抱有了期待的人……”

    崔巍的影逐渐消失，他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黑暗的通中。萧清旭靠在栏杆前，努力想要听清他最后的话语，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只能听见嘈杂的悲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