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武节度使孙远照站在城楼之上，望着城如黑云般压来的敌军，心中暗暗叫苦。

    魏博军此番来势汹汹，乌鸦鸦人一望不到，数以万计，城守兵却只不过一万，如此继续守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瞧底的魏博攻势暂停，孙远照看着死伤数万的手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他匆匆赶回营地，朝着城中堂议政的梁昀：“要不我们还是先撤退？他们人数太多，这样攻去不三日平州只怕又扛不住。反正本来就是我们趁魏博不备夺回来的，穷苦之地，如今还回去也不算亏太多……”

    魏博牙兵本就骁勇，且驻守平州多年，早握有平州诸镇布防图，更清楚知晓附近每一河谷山险，他们此次自衡州驱直，更是杀的自己人一个措手不及，令他们陷重围。

    自己振武节度使的位置可都还没坐，这位梁家家主名声更是不得了——虽大了他几岁，可当年梁氏公的声名，天生将才，便是远在振武的自己都有所耳闻！

    要是他们二人都死守在如此一边境不起的小城，死在这里，叫两府失主重新动，叫魏博如此轻易动两府，传去才是天大的笑话！

    梁昀看着四议声增加，隐隐又有吵起的冲动。他们如今所有的神经都绷了起来，不容一丝崩坏。

    梁昀回过对孙远照隐约笑了笑，这似乎是个安抚的神。

    “退不得。”梁昀声音很稳，与方才还在城池见不到梁昀努而破大骂的徐山截然不同，他几乎是以冷漠的吻，：“才从魏博手中夺回的二州，若还未两月再度让去，莫说民心，便是手将也会对你我信心衰竭。日后还焉能服众？日后你的手再见魏博便只想着不战而降。”

    “可……”孙远照何尝不知晓这个理？他略有些犹豫：“可我们着实不是七万大军的对手。我已发求援信号，振武离得太远，只怕也是鞭莫及……”

    梁昀清瘦的指节转了转茶盏，淡淡：“莫急，他们围不去。”

    振武节度使看着梁昀，看着他总也变不惊的模样，这世上真有人能如此沉稳，火烧了，还能泰山崩于前而不变？

    当真奇怪，明明前一刻他还着急的冒火，见到梁昀这般模样，却也罕见的安稳起来。

    “我们不仅要守这两座城池，此战还要重挫魏博士气。”梁昀站起，眺望着远城池数不清的火光。

    魏博牙兵这些年的可怖之名号，使无数人闻风丧胆。

    自己麾那些年轻的士兵们甚至不敢与之搏斗，见到这群堪称吃人喝血的兵，只想着逃。

    第一场战争是自己险赢，赢在未曾与魏博正面锋，赢在打他们一个趁其不备。

    可这一战却不是那么容易——必须到了要正面锋的时刻，拼杀的是军心威望。

    打仗素来如此，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再悍的兵，再厉害的将军，一旦主将弃城必将信誉坍塌军心涣散。

    曾经再是勇猛，顷刻间便尤如一团散沙，重新调动起来难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