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又过了半个月，新年将至，王府门前渐渐冷落来，好像又回到了当初无人问津时的样。

    不过府却大有不同——虽然只有两个主人住在这里，其中一个还不知什么时候会醒来，但另一位主人已经买空了一条街的红布，将王府妆得有如新婚当日，寂静中也透着一喜气洋洋。

    闻衡还在等薛青澜醒过来。

    薛青澜像是要把他一辈欠的觉都补回来，方无咎说他养几天就会好，然而一个月过去，闻衡请遍了京城名医，来看诊的都说除了虚没什么大病，可薛青澜就是无论如何也叫不醒。

    闻衡从最初的恐慌焦急，到后来被迫习以为常，一生的耐心全用在了此。他守着这一屋的红，有时会觉自己好像织了一个大的茧，在这个茧里，时光永远凝固不前，只有当沉睡的人睁开双，这一方天地才会重新活过来。

    腊月过去，新年过去，等到元夕时，院里树梢上缠的红绸已经被一场接一场的大雪洗得略微褪，不复鲜亮。闻衡仔细地把一盏灯挂在窗上，一边理顺四角苏，一边对榻上的薛青澜絮叨：“原本想等你醒过来，就带你去看京城的灯，错过今夜，看来只能等明年了。”

    夜风送来隐约的歌笑语，鲜红苏在风里四散飞扬，闻衡侧耳听了一会儿，心里有些说不的怅然，继续自言自语：“看在过节的份上，让你听一会儿闹，不过只有一会儿，小心风着凉，等你醒了，再——”

    “衡哥……”

    一个比风声还低的虚弱声音在他后响起，却比震耳聋的鞭炮还灵，炸得闻衡手陡然失去分寸，“喀嚓”掰断了一块窗棂。

    他愕然转飞扑至床边，对上了一双弯起的笑。

    “衡哥，”薛青澜望着他憔悴的脸，轻轻地说，“我把阿雀还给你了。”

    闻衡被他哽得半天没说一个完整的字来，凝视了他许久，才哑着嗓问：“那我的青澜呢？”

    薛青澜想了一会儿，恍然悟：“也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