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穿，不穿，燕思空九岁寄人篱，十三岁离转徙，二十的年纪，却见识过无数的人，将人心琢磨得恰到好，一个人想要什么、想听什么，他有时看上一便知。

    这样的能力在燕思空这个年纪的人上极为罕见。因为上至皇族、中至贵胄、至平民，千百年来阶层早已完全固化，除了通过科考寒门选士之外，几乎没有人能够横跨阶层，而天人以农耕为本，绝大多数的人，都被绑缚在土地之上，一生所接的，都是与他同一地方、同一阶层之人，这一无论贵贱，大都如此。

    可燕思空是不同的，他生于小富之家，于小官之府，十年浪，要过饭、打过杂、过地，给地主儿书童，在茶歇酒肆账房，去耆（读齐）老缙绅府上客，还参了几个月的起义军，后来养医，倒卖海货，最后贩起私盐，险被砍了脑袋，再摇一变，一路歌猛地中了两榜士，翰林，讲经筵，侍太。他这小半辈，踏过大半个大晟江山，上拜九五至尊，识赤脚贱民，什么人也都见过，活得比寻常人几辈都丰富，要拿一个人，太容易了。

    杨畏期轻咳一声：“燕大人太抬举在了，天读书人，哪个没有报国报民的志向呢，只是……”

    “先生。”燕思空低声，“实不相瞒，我随为晟臣，但私底也佩服先生的谋略，退蜀军，夺夔州，广纳士，鲍将军一路能走到这里，恐怕都是先生的功劳吧。”

    杨畏期摸着胡，了。

    燕思空叹：“先生是奇才啊，孔明在世，怕也不过如此，京中最近都在偷偷议论，说鲍将军背后定有人，果不其然，果不其然啊！”

    杨畏期眨了眨睛：“京中都在议论此事？”

    “如此要事，自然要议论，当然，不能当着陛的面儿。”燕思空摇叹息，“有先生在，吾等暂且只能望夔州兴叹。”

    杨畏期被捧得极为受用，但他脑还清醒，也未完全放松警惕，只：“在其位谋其事罢了。”

    燕思空突然话锋一转：“现在，先生是打算继续困守夔州，还是打算跟着梁王谋反呢？”

    杨畏期抿了抿，眉拧了起来。

    燕思空淡笑：“先生应该明白，夔州非久安之地，梁王也非可托之人，先生如此睿智，切莫让自己变成涸辙之鲋（读付）。”

    杨畏期冷：“现在怕是赵将军比我们更加困窘吧。”

    “暂时确是如此，但朝廷还在不断往两湖调集兵粮草，夔州一座孤城，能抗多久呢？不瞒先生，若我此次无功而返，赵将军和狄将军就要合并围城了。”

    杨畏期瞪直了睛：“你竟敢与我说这话？就不怕你有来无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