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今天有足够的能量，给张荣打个电话就能上节目，他也绝不会在这架电梯里不认输。

    他沉气，转背对着给他带来压迫的电梯门，调了调自拍杆的角度，正对镜，慢慢闭上，“宝哥？”小黄不知他是什么作，“你、你面什么，赶转过来！”

    电梯门第三次打开，对宝绽来说，这是最后一次。上来的是个将近一米九的白人男，工良的米西装，一张不苟言笑的脸。

    完了，小黄的心彻底凉了。

    男人的是十八层，小黄吞唾沫，数字也不吉利。

    宝绽什么都不知，他在自己安静的角落里，一片漆黑中，酝酿着最细微的。镜里是他细的睑，因为张而微微泛红，完全东方式的、蕴藉的，他住一气，不徐不疾地唱：“公呀——”

    男人和小黄同时一愣，非常温柔的嗓，带着一少见的韵味，是沉淀了二百年的京剧之魂，是削去了锋芒的老生之腔，附在一句古风古韵的网红歌曲上，一刹那，沁听者的心脾。

    公呀，短短三个字，宝绽唱了足足二十秒，好几次转音，中间却没有一次换气，老外惊了，小黄也瞪直了睛，震惊于他细瘦里惊人的肺活量。

    宝绽能觉到背后的视线，他不知是男是女，只把他当是匡正，柔着，婉转着，对他唱着“公呀”，唱着“布满苔霜”，把满腔的投上去。

    三十五秒，叮地一响，电梯门在十八层打开，宝绽也收起嗓，了第一气。

    光线宁谧的镜里，他微微睁开，像是胆怯，又像是慵懒，把视线稍瞥向后，那个人终究没有停留，提着公文包走电梯。

    结束了，仅有的三次机会，宝绽尽了力，坦然面对着镜，手机屏幕上是他绯红的脸，和渐渐合上的电梯门。

    “宝哥……”小黄想跟他说，他唱得好，真好，虽然在这里败了，但他的歌声有一独特的，不落窠臼，不可复制，令人惊叹。

    忽然，手机屏上即将合起的门再次打开，那个大的白人没有走，或者走了又折回来，对着宝绽竖起大拇指，匆匆说了一句：“Bravo！”

    说完，他真的走了，电梯门啪嗒关上。

    宝绽愣着，仍背对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