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这张脸：“想来烧刀。”

    烧刀，80度，老爷好些年不碰了，宝绽知他今儿兴，哄着说：“好，这就去给你买，了戏咱爷俩喝个痛快！”

    十分钟后，市剧团的《挑车》开锣，扎绿靠的大武生英武登台，起霸、走边，虎虎生风，鹞翻激起了台一浪过一浪的掌声，缭的枪和技惊四座的摔岔之后，是应笑侬的《凤还巢》。

    堂皇的舞台上，粉面桃腮的大青衣袅娜而来，蓝的绣褶，白袖像两片岫的云，舒着卷着，在鬓边一翻，场上响起他婉转清丽的唱：“本应当随母亲镐京避难，女儿家胡走甚是羞惭！”

    这是全中国最好的舞台，闪着五彩的霓虹，挂着市剧团的招牌，曾经是应笑侬少年时的梦，但在这梦的，他被一竿打了去，跌落凡尘。

    “那一日他来将骗，”应笑侬且且嗔，齿间似有珠玑，“如今若再去重相见，他岂肯将儿空放还？”

    今夜他回来了，着绚烂的光，脚踏着宽阔的台，台是如饥似渴的观众，还有池座一排那些市剧团的领导们，所有辜负过、看轻过他的人，都亲见证着他抖擞羽，凤鸟一般，乘着如意洲的浩然风，重新归巢。

    宝绽和多小静在侧幕候场，一个穿绿蟒一个穿红蟒，如翡翠似珊瑚，一对漂亮的青年老生。

    大轴是《珠帘寨》，市剧团跟如意洲合演，小査领导本来让宝绽挑梁，但宝绽不肯仗着名气抢主人的风，决让多小静挂牌，他退而其次，给她二路老生。

    多小静踢着蟒袍，着一对丈来的雉尾，潇洒不羁地走上台，手里一盏熠熠的金杯，遒劲有力地唱：“太保推杯——换大斗！”

    她是个女人，却有一嗓到天的豪气，唱了观众的心，唱活了戏里的人，宝绽站在她边，虽不是主角，但放台，满场都是亮着他名字的灯牌，那是他素昧平生的粉丝们，千里迢迢来亮他的星夜。

    多小静颤着满盔的珍珠翠，剑眉横挑，斜睨着宝绽：“天地久恩少有，这一杯酒你要饮！”

    宝绽微微一笑，执起山折扇：“用手儿接过梨盏，学生大胆把话言！”

    他一张，台底就炸了，满耳是女孩的尖叫声，一群听惯了hiphop、r&b的人，因为宝绽的风采，第一次为古老的京剧喝彩，她们仿佛一粒粒，落在戏曲这片厚土里，埋小小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