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对什么东西太过执着的人，可偏偏对一件事生了执念，”魏安仰看向床帐雕刻的鸳鸯戏图案，声音明明低到了几不可闻的地步，说的每一个字却都清晰明了地砸了沈去疾的耳朵：“小时候，曾有一个人教我抚琴，可是我没有耐，也不专心，学到最后，甚至连琴音都没清楚，于是我给那人说，要他不要生气，我喜舞，等我学会了舞，我可以舞给他看，他轻抚琴曲，我随琴音而舞……”

    为《安思》谱曲填词作序时，她曾经偷偷想过——《安思》一，必会像自己以前写的那些琴曲一样，为各家乐舞坊以及习琴之人所泛用——当袖善舞的魏家大小也用《安思》伴奏起舞时，她会不会在某一个瞬间，懂得了谱曲填词之人心最的那一方见不得光的慕？

    说着，魏安低，屈起双，双臂抱着膝盖，将脸埋了臂弯：“可是后来，那人大了，就忘了与我的约定，他甚至都不记得我了，可我却心心念念那人直到如今，你说，这般执念的我，是不是很蠢啊。”

自己的声音。

    她想告诉魏安——你看，我同你一样，是个女。

    而如我这般鄙肮脏之人，断然是不上你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想把一切都告诉魏安——你慕着的沈去疾，那个一曲七弦名动十州的沈去疾，那个饱读诗书却扬言少年不望万侯的沈去疾，那个年纪轻轻便将沈家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沈去疾！

    沈去疾的双手掌心朝上，手指微屈着散放在膝，帘微垂着，略显凉薄的嘴角上，浅浅地挂起了绝不凉薄的温柔笑意——被安低声呢喃来的，正是她沈去疾多年前亲手为琴曲《安思》写的《安思序》。

    “我琴抚七弦兮，商角徵羽，音不绕梁。我有识佳人兮，遗世独立，匪貌名扬。我曾闻银铃兮，环佩叮当，莫击心房，但不见窈窕安兮，思之慕之，如痴如狂……”

    然后，她想问魏安——脱“沈家大少爷”的伪装的我，是你慕的那个人吗？

    他不是我。

    可是你又何必来招惹我？魏安回靠在床，着锦缎的被面的手指指节泛白，她的声音低缓，近乎如泣如诉。

    沈去疾低着，避开魏安的目光，抿抿嘴，轻笑声：“安，像你这样好的姑娘，自该是被人好好疼着着的……你放心，日后你肯定会觅得个如意郎君，不会再受丝毫委屈的……”

    沈去疾拧着眉不说话，脑里一遍又一遍搜寻着那些陈旧的记忆——她十分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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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父母，让我，照顾好你，我只是不放心，过来看一。”沈去疾松开手，终于狠心用力将怀里的人推了去。

    答案不言而喻。

    然后，她就能利用这个理由，堂而皇之地说服自己，放开魏安，放魏安，因为有些东西，一旦见了光，就很难再愿意回到黑暗里。

    魏安觉得很糟糕——嫁人以前，从来都只有她魏安把别人哭的份儿，成亲之后，这姓沈的每一次都能轻而易举地引她的泪。

    如今魏安当着她的面，将这些藏着她鄙陋心思的词句字字珠玑地念来，沈去疾倒真的有了些夙愿已如的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