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你看看，还真有！”唐蘅看不见大夫的表，只听他连连叹气，“还了泥，麻烦了麻烦了，不净要染的。小李你摁了，我用酒冲冲。”

    李月驰没应，过了几秒才说：“您轻。”

    “再轻也要疼的，没办法呀。”

    但是实在太痛了。唐蘅两发黑，额也渗汗来。这一晚像是天降劫难，变成一张薄纸，被疼痛浸透了，连意识也渐渐模糊。

    不知过去多久，冰凉的手掌抚上他额。他听见李月驰的声音：“好了。”

    唐蘅恍惚地睁，才发现大夫已经走了。

    李月驰说：“你松。”

    唐蘅松，李月驰把被角走，又说：“放手。”

    这次唐蘅没动，仍然双手抱着那只黑密封袋。

    李月驰伸手拽了一，没能拽走。他沉声音，淡淡：“都是你的东西，正好，你拿走吧。”

    唐蘅说：“我都知了。”

    “你知什么？”

    “孙继豪受贿，传数据的时候他给我了安眠药，我睡着——”

    “我不是让你别喝酒？”

    “在里的。”

    “……”

    沉默片刻，唐蘅低声说：

    “田小沁是被唐国木暴的，对吗。”

    “六年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

    “留着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那你拿走吧。”

    “李月驰，”顿了顿，提起所有的力气，“我你，一直，一直。”

    李月驰不响。唐蘅觉得自己被钉在十字架上，等他审判。

    然而片刻后，他笑了。白炽灯映着他的脸，映着他嘴角眉的僵的弧度。这是个惨淡至极的笑，既不冷淡，也不嘲讽，只是悲伤。唐蘅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样的神，仿佛一刻就会哭来，但他没有哭。

    屋外仍是瓢泼大雨，好像雨永远不会停了。人间昏浊如地狱，汽透过隙和孔，一丝一丝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