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章   肖想

    1939年冬   上海

    没有乌黑惨淡的硝烟，似乎一切都是崭新的。

    大整齐的西式楼和尖塔密密麻麻，笔直林立，占据这土地上不大不小的土地；洗的透明光、一丝不苟的橱柜窗，总有成的级瓷和珠宝首饰陈列，白日倒映来的便是黄包车夫匆忙往来的接客影，以及老百姓各自讨生活的众生相，黑夜便是风上海滩，带苦涩的杏味儿。

    到都是闪闪发亮的英文单词；有轨电车在灰白的路面招摇来去；西式汽车鸣笛的声音和歌女调笑吆喝的尖细声穿过大型歌舞厅的门廊，带着酒奢靡飘瘪矮瘦的贫民房，孩赤着脚在自家门玩着游戏，母亲弯准备一日三餐、外家务和洗。

    大东亚共荣的横幅拉在小路附近的电线杆之间，有外国警察看守的租界里，大招牌上红金发的外国模特顾盼生辉的笑容，亦或者是电影界的明星，那一缕旗袍倩影和被捧红了的戏青面黑须的装束，都在应和这里狂似的穷奢极恀。

    天空也许湛蓝湛蓝，如绸带一丝杂也没有；也会有嗡嗡嗡的飞机和响起的警报，震颤着路上的宪兵和皇协军、学校里的日语课本，以及挂飘扬的各国旗帜。

    歌舞酒厅，目皆是。其中不乏哥特式建筑的教堂，钟声总是准时敲响，古老如戒训，沉闷庄严隐约夹杂着女孩们的清甜的赞诗，另有一温柔的生气。每当这时，教会医院里躺在病床上的病人，那副穷苦的面相会生一丝舒展的安详。

    常安从医院了班，步行在霞飞路，路上经过求古斋，买了给小同学的奖品，门了今日时报，她付钱时拿起一份，微笑：一起。歌舞厅的迎客萨克斯随冬日的海风刮来时，常安脸上冰凉，稍微提了提围巾遮住，脸上两只睛显得更大。

    教堂。

    你看，这里要一虚化，叫昌吉的女孩把灰橡递给老师，常安帮她了画纸上耳朵的颜，递给她说：手太重。她笑笑，继续走几步环视。一群年轻的脸红扑扑，都认认真真的，她手上一只素描铅笔，臂放在指弯曲，指有节律地扣着。

    快看，雪了！循着声音，靠窗的姑娘喊了一声，抬手指着贴的浅绿玻璃窗外，常安顿住脚，走到她边，嗯，是雪了。

    女孩们都放活计凑过来，灰蓝的冬校服蹭在窗上瞪大了睛看。

    老师，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