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心摘星楼

    时已黄昏，清暑殿中才燃灯。

    司植好奇地视灯碗，这是鲸膏？中州人对南土，总有些山海大荒的华丽想象。

    萼华莞尔，是羊脂。

    越王莽步行，自廊腰看到清暑殿南的摘星楼层亮起灯火，心中油然而生崇慕。

    对于父亲，他是纯然的英雄崇拜，对母亲，就复杂多了。

    永远忘不了八岁的某一夜，他窥到母亲卧榻的帷幕上，首相萧酾的影像雄狮一样起伏。怀着赤之诚，大义灭亲之志，他向父亲告密。父亲用书卷敲敲他的，笑问：与尔何？

    萧酾至死，都是父亲的第一信臣。他的辈在番禺，于今荣不衰。

    开创南越一半天的母亲，当然有适度荒唐的权利，但随着丈夫、夫的离世，她依然故我，不肯作枯木死灰的庄敬未亡人，简直是对先夫英名的亵渎。

    若不是国中政局需要这枚镇海神针，他真想废黜母亲，把她关越王台行。

    摘星楼厅，四面枝灯辉煌。御养所来的贵族少男少女，正为中州嘉宾表演竹竿舞。

    司植好乐舞，很认真地场学，又索纸笔，记录笙箫的樂谱。

    萼华抬见阿莽，笑：大王来得正好，适才我和司公说到一个有趣的话题。汝不妨与宴，旷心愉耳。

    太妃跟前，越王莽由来张。母亲虽从不以威势压人，但轻佻，喜戏正经人。

    他自卑是私生，行事板正得要命。

    果然宴无好宴。

    太妃所谓的话题，乃始皇生父为谁。司植以为是庄襄，萼华则笃定是吕不韦。

    始皇帝益壮，太后不止

    越王莽心惊，想着母亲莫非沙影，我生父莫非萧酾？

    夜，使臣薄醉。

    萼华命女官送之如宾舍。

    越王莽踟蹰不去。

    大王有话讲？萼华执一金杯酒，傍着他坐来，啜一。

    越王莽，母亲忘了我父亲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