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

    等到最后一灵石化作细灰，少年与男人的面孔皆被昏沉暗吞没。

    虽主动提上船，但楚慎行对程玉堂仍有戒心。他始终留意四周动静，唯有面对秦游时, 全然放松。

    秦游不知这些。

    他趁着舱昏沉, 又微微塌肩膀, 用手撑。这是少年惯的姿势，楚慎行神识停顿在秦游上，袖里的青藤蠢蠢动，仍然想要纠正他。

    先前, 他与秦游提起，“如修竹，如琢如磨”。可说到后面，话题被游绕开, 最后一路讲到宋安，倒是忘了原先的话题。

    他斟酌，要如何开。一定要让徒儿心服服、再不多犯。

    但秦游先一步讲话, 叹似的：“这话，还真不像是师尊说的。”

    楚慎行轻飘飘答：“是你对我成见太？”

    “有吗？”秦游笑了声。他嗓音清清亮亮，倒像是似的月光，“师尊，我与你相识至今，也有五十来天？”

    楚慎行：“然。”

    秦游先打呵欠，才慢慢说：“也对，不过五十天。”

    怎么够认识一个人呢。

    楚慎行想等他一句话。可接来，却觉得肩膀上一重。

    困倦的少年靠上来，气息绵平稳。

    他枕在楚慎行肩，就这样睡去了。

    楚慎行微微怔忪，方才想到一半儿的话，被秦游的动作打断。他看窗格，见窗外江天一，月照林。

    天地广阔，星河耿耿。

    而在这一隅客舱，秦游靠在楚慎行上。

    楚慎行低，看到少年阖起的睛。秦游是俊俏少年，连睫都纤，鼻梁直，脸颊正贴在楚慎行肩，因姿势缘故，有些许变形。

    往后的年月里，他可能始终和楚慎行相敬如宾，也可能分扬镳。他聪明、大胆而心细，原本该是自由自在的小鹿，偏偏引起了两个猎人注意。

    楚慎行看了片刻，缓慢地想：得让游躺来睡。他这样，明天又要叫脖痛。

    到那会儿，可能又像是方才一样，委屈又可怜，着脖，拖尾音，明明白白是撒，说：“师尊，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