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预计里，毓丫能记住十个字便已经是极限。结果半个时辰来，徐宴发现，只要指给毓丫看，毓丫就全都记得住。

    徐乘风都惊呆了，抓着笔在一旁大了嘴看着，不敢相信自己蠢笨的母亲学字比他还快！

    “……我，好像原本是识字的。”苏毓想到毓丫的拿手漂亮的刺绣功夫，而这一徐宴一问三不知，她便觉得这里有好多可作的空间。

    徐宴正在书桌后翻看竹简。听到这话抬起来。

    “宴哥儿教我的这些字，我脑里有模糊的印象。”苏毓试探地开，“只是太久没有碰过书籍，有些字对不上号。但今日宴哥儿你读一遍，我便又重新记起来……”

    徐宴眉心一，诧异地看向她：“当真？”

    “嗯，”苏毓小心地观察徐宴的表，见他没有太大的反应，又加了一把火，“我幼年曾背过一首诗，如今想起来还记得个大概。”

    说着，苏毓就选了一首比较简单的唐诗背给徐宴听，《登幽州台歌》。

    徐宴听完绷直，清隽的眉拧得打结。他的目光犀利地向苏毓，本就清淡冷漠的睛里仿佛光被什么走，幽暗而沉。

    苏毓被他盯得骨悚然，以为自己这一剂猛药偏了惹得这厮怀疑了。正心惊胆战的时候，徐宴突然又收回了目光。

    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箭，苏毓着将戏演到底。

    她一手指着桌上的笔，装作绞尽脑回忆过往的样又说：“我知该怎么拿笔，幼年似乎有什么人手把手教过我写字。”

    徐宴嘴角抿起来，这已经是他不知第几次打量自己的这个妻。成亲四年，或者该说，苏毓来到徐家的这十几年来，徐宴打量苏毓都没有这段时日里打量她的次数多。仿佛从未认识过这个人一般，徐宴觉得她上有太多奇怪的东西。

    ——黑黄糙的脸，稀疏枯黄的发，臃松垮的腰……

    除了人的神气变了，神更灵动活泼，前之人还是那个沉默寡言任何事都小心翼翼看人脸的毓丫。

    徐宴蓦地想起那日到村里找丢失姑娘的人以及那张女娃娃的画像，心里一咯噔。

    “毓丫，”他嗓音当真是好听，如山间清泉，涤人心中的浮躁，“你还记得小时候吗？我是指，在你来徐家之前的记忆。”

    苏毓彼时正悬着一颗心等徐宴的反应，听到这话一愣，意识地撒谎：“不记得了。我落以后许多事都忘记了，就连自己叫什么，你和乘风是谁，都是左邻右舍好心告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