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萝2

    阿萝想要一个孩。

    她已经设想过许多次，女人虽然不能立，但也有例外——若是怀有的寡妇，便能以腹中骨的名义立。当然，需得男胎才行，若是女胎，只能由娘家领回去，或者借住在亲戚家里。

    多么荒唐，她明明是一个完好无损的人，却得靠未成形的胎儿，才能在这片土地站住脚跟。

    “冯婆……”阿萝再次缓缓开，“只要怀了孩，我就会离开这里，谁也不会知，也不会怪到您上，您答应我吧……”

    冯婆说：“好孩，你帮过我，我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如今世这样，你无父无母，又没有兄弟妹帮扶，若是真怀了，又能去哪里落脚？听冯婆的话，再熬几年，日会好起来的。”

    阿萝轻轻摇：“我会织布，能裁衣，药材也识得几样，有手有脚总不会饿死。冯婆，您帮我这一次，将来我的孩便认您祖母，等您故去了，我和孩年年给您烧纸。”

    老人最怕后事凄凉，话说到这份上，冯婆已经心动，只是想到阿萝离开村后会怎样颠沛离，实在不忍，叹了气后，说：“阿萝，你再让老婆我想想……”

    阿萝不再多劝，去河边帮冯婆打了一桶，而后自己也打好，挑着扁担回去了。

    ……

    中午。

    中午是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候。尽她已经忙了一整个早上，可是每每到了中午，还是会累得不堪重负。

    她在厨房里为公婆准备午饭，志贵在院里吱哇叫，他从灶里拿了烧火的柴去蚂蚁窝，却燃了院里堆放的柴火，火势一大，他便害怕的叫起来，阿萝来瞧见，吓一冷汗，她立刻舀灭火，又夺了他手里烧到半截的柴。

    刚才一直在厨房里忙活，实在不知他什么时候拿的。

    家里有个傻小，再平常的环境也变得危险，阿萝只好把志贵关屋里，任凭他大哭大闹也不开门。

    她把好的面条和菜卤用罐温着，放菜篮，匆匆往田地里去。

    地里不少人在树休息，隔大婶正聊起自己孙——

    “儿去打仗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家里没个男人怎么过？幸好我那儿媳肚争气，一连生了两个小，以后啊，我就指着这两小大孝敬我咯……”

    阿萝一面将罐里的面条盛来，一面默默听着，心想这世实在荒唐，男人都去打仗了，留一群老人女人，每天互相争着比着，儿，孙……儿，孙……家里没个男人，就仿佛低人一等。

    愿老天保佑，一定要让她怀上儿。

    “傻愣在这里什么？！”婆婆突然发怒，“还不赶给我回去？！留志贵一个人在家里，要什么好歹，看我不打死你！”

    阿萝愣了愣，看着菜篮和罐，“那罐……”

    “我和志贵他爹会带回去！你回去看着志贵！”婆婆骂，“呆蠢的猪样儿，白吃家里的米粮！养了几年不一个，送个饭也拖拖拉拉！老娘真是上辈倒了血霉才娶你这扫把星回来！赶给我回去！志贵在家要是有什么差错，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她低着起，也不辩驳什么，默默往回走。

    她知，是隔大婶的话刺痛婆婆了。志贵没被抓去当兵丁，是因为他是个傻，婆婆永远等不到儿孙孝敬自己的那一天。

    ……

    阿萝回到家时，志贵已经没再喊叫了。

    她饥辘辘，又渴又累，打算先用锅里剩的面条填饱肚，再单独给志贵烙两张饼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