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赶到外间碧纱橱的床上去睡，她自己也上了床，拉开被覆上。这一天总算是过去了，接来便是应付明天，应付后天……闻若青醉酒不能来，她也说不清到底是轻松还是失望，轻松是因为暂时少了一个需要应付的人，还能抓这安宁的空隙休息片刻，至于为什么失望，她却不想去究。

    次日尹沉卯时便起了床，隔木棉还在沉睡，栖云却早早就来了，她从洒扫的小丫手中接过温，一声不吭地服侍尹沉洗漱。

    尹沉颇不自在，但也没言阻止——很多习惯，也许从这一刻开始便要改变了。

    此时天还未完全亮透，在雕空窗中透来的散淡光线中，她洗漱完毕，照昨日的式样将发盘好，正犹豫该穿哪件衣服的时候，有人敲门来了。

    来的是个年约四十余岁，穿绛丝绸比甲的妇人，她便是桦院的事妈妈秦氏，昨晚已到新房来和她见过面的。

    秦妈妈手中捧了一个妆盒，来见尹沉自己已梳好了，便笑：“六少夫人早，今儿特地来给您梳，哪成想您自己都已经梳好了。”

    尹沉听说，忙起笑：“我胡梳的，还是妈妈来吧。”

    秦妈妈也不推辞，上前将手中的妆盒放在梳妆台上，从里面取一柄黄杨木梳，又将尹沉的发髻打散，一面梳理一面打量镜里她的脸。

    “六少夫人是鹅脸儿，就梳随云髻好了——今儿虽是次敬茶，毕竟没有外人，不必过于隆重。”

    “妈妈拿主意便是。”

    秦妈妈梳了几发现六少夫人的发不太服帖，不动声拿梳多沾了油，仔仔细细梳遍了，这才熟稔地将她的发全挽到，稍侧于一边，拧如云随动的发髻。她看了看妆台上的首饰匣，挑了一支双红玉髓樱桃簪固定住，接着却有些犯难——六少夫人首饰匣里的东西少得可怜，稍微贵重的就是昨日在上的那几样，今日却不好再用，最后只得勉选了一支海棠珠步摇上。

    秦妈妈用的油清香怡人，发髻梳得很妥帖，选的首饰既应景又不过分华丽，尹沉心满意，赞：“多谢秦妈妈，幸亏有您，不然我今日走去就要被人笑话了！”

    “六少夫人说笑了，若您觉得好，往后我都来给您梳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