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骇然间，褚晏跪地行礼，官家赐平。

    王靖之捺不住，冷嗤：“堂堂一品大臣，衣冠不整，边幅不修，成何统！”

    褚晏笑回：“古有廉颇妒蔺相如德不位，屡次刁难，明晓其先国家之急而后私仇的良苦用心后，袒负荆，登门谢罪。今晏斗胆以廉将自比，为一己之浅陋无知，负荆向陛告罪，并不觉有辱斯文。还是说，王大人连这‘负荆请罪’的典故都不知？”

    “你！”王靖之气得脚。

    范申及时调解，把王靖之劝后，对褚晏：“为将军杀降一事，殿已快闹成菜市场，将军就莫再火上浇油，径直陈罢。”

    说是“陈”，可那神、语气分明是“低认罪”。褚晏冷哂，目光投向正上方巍然而坐的帝王。

    一之后，后退半步，伏地跪拜。

    “臣褚晏蠢无能，有负圣恩，金坡关抗敌不力在先，朔州无故杀降在后，恳请陛降罪！”

    一言毕，座阒然，官家脸铁青，似没有想到他在殿外跪一个时辰后，殿没有任何辩白，直接就把罪认，郁声：“无故杀降，视同抗旨，其罪当诛，你确定没有一句辩解？”

    褚晏：“诚如各位御史所奏，臣的确令招安在先，无故杀无罪八千降匪在后，汤蠖斧钺，臣皆无怨怼，只有一腔肺腑之言，愿能在赴死前得陛垂听。”

    官家沉默片刻，正声：“讲。”

    褚晏：“国朝外敌劲，寇猾，为以应对，军队之庞大前所未有，每年国库十分之八、六分之五皆用以养兵，百姓赋税繁重，苦不堪言。然纵使如此，边关将士依旧艰辛贫窘，逢战时，所米饭糙稀糜，不足抵一役；所佩衣甲脆破败，不足当矢石，偶有捷报，全靠置己于死地求生。

    “再说各地厢军，招募者有之，发者有之，受降者有之，编制庞杂，良莠不齐，每年消耗军饷数以百万计。然因军中将校不肃，敛掠乞取，士卒备受盘剥，轻者未尝得一温饱，重者采薪织屦，掇拾粪壤，以度朝夕。臣此番朔州，亲目睹有军人之妻女涂脂抹粉，倚靠市门，名曰乞，实则是变卖*填补家用，荒唐至斯，冗兵问题之大可见一斑。

    “可就是在这形之，各地镇压民依旧动辄招安，一以重金劝降暴民首领，二以本就捉襟见肘的军饷供养大批降匪，其名曰‘以弥’、‘以御外敌’，实则养虎留患，促使他地无知难民争相效仿，以至各地叛屡禁不止，冗兵之弊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