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住了，咽中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先生？”

    公主偏了偏，带着几分疑惑地喊他。

    “……一抉择：在你心目中是人的宽厚更为重要，还是政治的事更为重要？是通达理重要，还是拘泥于刻板的条条框框重要？是自己的人格更为重要，还是权威更为重要？[2]”海因里希移开，目光落在桌面的书上，那些熟悉的字化为了象的符号，无法在他脑海里留任何真正的意义。

    “难这不是早有答案吗？”阿黛尔说，“人的宽厚、通达理与人格更为重要。”

    “阿黛尔……”海因里希的声音里藏着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的涩，“很多时候，我们会明明知，什么才是正义什么才是人，但我们要的往往需要与之相反。你我皆有将为政治，而放弃德的一日。”

    “每个人都会学会这一，因此拷问灵魂毫无必要。”

    “不，先生。”

    阿黛尔合上书，她从窗棂上来，赤足踩在地毯上。她罕见地显得格外严肃，她一直都是个早慧的孩，海因里希总觉得她的善良与宽容是因为还没能真正见到那些最暗最不堪目的一面，但在这一刻他有些不确定了。

    “政治、陈规旧律和权威能够依赖暴力建立起大的王国，但暴力永远无法征服良知，夜寂静永远有人嘶声呐喊，黑暗酷寒永远有人抱薪火。”

    “人的宽厚重于政治的事，通达理重于陈规旧律，人格重于权威。”

    “真理终为真理，正义永为正义。”

    公主的声音清晰而又定地在房间里回，光透过白的亚麻裙透过她的发丝，仿佛也透过了她的血与骨骼，她的灵魂与光同形同，为一。

    “你以后会明白的。”

    海因里希沉默了很久，最后低声说。

    “我们皆是凡人。”

    她还小，还不明白命运的无常，还不明白凡人的不由己。凡人在这样的时代里，如果活得清醒，就连疯都不如。

    ——在这个时代活着的人，谁又能比疯好到哪里去？

    女王的声音与他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原来那时候，她不是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