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

    凡间的夜市正值旺时，烟柳画船，千灯桥火，无不见风华。

    民间小酒馆的二楼，夜总算见到了这位十年未见的小师叔。

    宁虹今年便是而立，再不如曾经的少年轻狂。量增加不说，面目廓也越发分明，举手投足风范凌然，却又圆如意，颇有大家之气。

    完全看不来这位不见底的剑修，曾经却是个会在幼崽面前手足无措的少年。

    这次重逢双方都没有料到。

    当日宁虹不辞而别，其后也是不了了之，夜彼时年岁尚小，能记得这么一位辈已经殊为不易，更遑论什么寻究底。

    宁虹自然也没有主动说明的意思。

    其实这十年游历人间，他已不是那个不通世故的武夫。剑修问于剑，问于杀伐，更问于念通达，他早便明晰了自己不是癖好特殊之人，只不过在这凡俗尘世待得清净，师兄不传讯找他，他也就脆专注修行罢了。

    夜今天着实有些话多。她天生早慧，兴许是想起了幼年时不少事，挑拣着讲了一些，又把徐今弦对自己的“迫害”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言辞之间尽是抱怨。

    各详尽其实也有趣，平心而论，她也没那么讨厌白虎老，反而还对暴揍某白乐在其中，只是徐今弦时不时搭错，打不赢人的夜总有吃亏的时候，次数多了，记恨也就重了。

    当然这些夜肯定不会说来，不过面上那些就已经足够宁虹怔神的了。他走之前确实知徐前辈个脱，没想到后来这样严重，心中便不由有了些莫名的愧疚。

    完全没发觉的夜大吐特吐苦完毕，转就把自己摸黑辈的行为忘得一二净，后来听说师叔对人间熟悉，拧着扭着要人带自己去玩，几日过后就重拾了熟稔。

    不得不说，在混关系这方面，宗的小圣女简直是把技能满了的。

    宁虹禁不住求，最后还是带着她上路了，发前还闹了个笑话。

    原来是一直跟在夜后的两兄弟虽然潜藏得好，但却瞒不过修为湛的宁虹，后者以为是夜被居心不轨的人跟踪，剑就要请来一叙，还是夜反应快给拦住了，告知了两人的份。

    然后就是一路南，直到抵达人间王朝的南都城。

    这座城池据说是南方最为富饶之地，依山傍，其号称“天日不息”的夜市驰名渡河上，地上不灭的灯光映衬天上不坠的星光，好似幻梦般的天地熔炉。

    一行人在城中找了旅店住。

    夜从小生在宗门，哪怕这会儿已经来厮混了几个月，但离新鲜劲过去还早着呢，很快就被这等繁华迷了，大晚上才乎乎地回来，衣衫不整，怀里还抱着个酒坛。

    有兄弟俩看顾，安全自是无忧，可看着夜脸上的醉红，宁虹觉不对味儿来了，叫段段咏二人便要问个究竟。

    兄弟俩支支吾吾，好半天才清楚，小圣女竟然是去伶人馆喝酒去了。

    而且怕不仅是喝酒，定然也没少对人动手动脚……不是卖艺的伶人也好，还是就近的两个保镖也罢。

    看着同样面微红的两人，宁虹又望了望趴在桌上醺醺然的夜，正要没好气地数落声，小圣女却不知何时爬上了桌，双手抬着一杯酒就杵到了自家师叔嘴边。

    那酒不是什么佳酿，带着伶人馆常见的奢靡之香，却太过甜腻，宁虹又是从不饮酒的，当就蹙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