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鞋识人

    学艺难，难于遇对人，更难于巧功。

    接连三天，九娣都来老太太的鞋铺报，看鞋铺里的师傅每天都在补鞋修鞋，鞋换鞋，偶尔她也帮个忙，借机搭话想寻个门，可惜师傅们都太忙了，客人从未间断，九娣便越发觉得自己是个闲人。

    终于忍不住，九娣问老太太：“我这天天来也没见，反而觉在给您添，要不我还是回学堂去练手吧。”

    老太太悠然自得地在旁边喝茶，一边吐茶叶沫一边乜斜她：“笨呐！这铺里外都是学问，自己发现不了怪谁？这样吧，你搬个扎去大门坐着，别的也不用你，你就去看，看大街上人都穿什么鞋，几双的，几双布的，几双旧的，几双新的……看个三天再来找我。”

    九娣想，这老太太不会是耍她吧，可又实在没理。

    既是当她的徒，也得听她的话，何况这看鞋的事是九娣最擅的，于是，她便乖乖拿着扎在门一坐就坐了三天。

    一天还拿着纸笔比画来往的鞋记录，再后来就脆连人一起看了，瘦矮胖的，男女老少，职业打扮，鞋又是什么样。

    到了第三天，光看一这鞋就知来的是什么人，个什么工作，又是个什么打扮风格的人。

    九娣渐渐领悟，天底人人要穿鞋，夏穿凉鞋，秋冬穿靴，但人人又要靠着鞋走个自己的路，有钱人的鞋光洁锃亮，穷人的鞋补了又补，拖个脚跟跟不上。

    女人要，也在鞋上功夫，尖跟立，颤颤巍巍，摇曳生辉，是自由，也是束缚。

    人跑起来，步也碎，鞋逐渐迅速聚集，那么一堆鞋，密密排列，都是人脚，齐对前方，九娣知，那大概是街上又有了新闹。

    果然很快，街对面就传人声叫骂，人攒动，都挤在一往前凑，偶尔人群爆发笑声和低声起哄，又听一个女人嘶声裂肺的哭声。

    九娣倚着门框站起来，什么也看不到，只看见三两个刚从对面人群里钻来的男人们脸上浮着讥笑的暧昧。

    隔开杂货铺的朝男人们喊：”喂，对街咋了？”

    “能怎了？还不是那搞鞋那破事儿……”

    搞鞋，西区人语，就是专指女人给男人当妇的意思。

    九娣想起这个词，不禁就往前走，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对街。

    “哎呀要我说小三就活该被打！”

    “谁说不是，的就是狐狸媚样，什么不好去勾引人男人！”

    “哎哎听说是个新移民……从山场来的，那些人哪有什么羞耻，还不是为了吃的张着给人！”

    “要是我，我不仅打她还要扒光她！”

    这主意不知怎么就传到了前面，几个妇女在前喊：“扒光她！扒光她！……”

    声音一波过一波，男人们全都着手臂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还有几个年轻人打起了哨。

    九娣听见人群里爆发一片哄声，再听，是女人绝望的哭喊：“求你们了，求你们了……别，不要！”

    这声音怎么听得那么熟悉？

    像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