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海渔舟

    （作者）浊世浮尘 2007?7?24（转贴）

    那海上的一夜，过来很久很久了。远得好像是个梦境，不真实。或者像小说里写的，是别人发生的事。但是，那一夜是真的，是我亲经历的。

    事发生在八亿人只有八个“样板戏”可看的年代。一年夏天，爲了创作一个表现民兵英雄题材的歌剧，我们剧团组织一个创作组，到前线一个海边渔村验生活，收集素材。我是舞台工，任务和别人不同，成天在海边村里转悠和画素描，收集可能用来布景和的东西：海景、渔船、礁石、渔村的房、屋里屋外的生活用和生産工等等。

    我们在那里住了一个来月，宿都在民兵队。那时所有样板戏的主角都突女人，什麽《沙家浜》，什麽《杜鹃山》，什麽《红娘军》，什麽《海港》……我都记不全了。爲此，民兵队请来供编导采访的，大多是女民兵。她们经常，唧唧喳喳，很是烦人。偶尔来几个男民兵，又多瘟瘟脑，倒像是南霸天的家丁。

    我心想这里一定是风有问题，不了好男人。可是一天晚饭後，我在海边散步，发现一条独自停靠在海边的小渔船上，有位年轻渔民很帅。在这里，渔民都是民兵，爲什麽却从来没见过他呢？他短发圆脸，眉大，虎虎脑，浑肌，结实黝黑，是那个时代标准的工农兵男。

    我立即産生要请他当模特的愿望，便向他说明剧组的来意和任务。他却说，他不是民兵。因爲他不是本地人，是隔县的渔民，来此捕鱼。这里鱼産比他们那里多。但是他说知我们是什麽人。他去过民兵队找打鱼夥伴玩，在那里见过我。听说我想画他，小夥很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午，我在约好的时间，来到他的船上，请他我的要求，摆姿势写生。海渔船很小，靠划双桨爲动力。船上只有前後甲板和中间船舱。舱盖是竹篾席。舱仅一米半，得弓着。舱板上和舱板，放着和藏着简单的生活用品与捕鱼工。吃住都在船上，是标准的渔家。

    他一会儿站在船甲板双手叉腰昂首远眺；一会儿站在船尾着划桨动作；一会儿又抓着渔网，准备撒向大海的动作。有时穿着背心，有时敞开渔民服装的襟，有时打赤膊，挽脚。总之，都是那个时代文艺创作的模式化工农兵造型。

    我们一边写生，一边闲聊。

    我这才约略知他的来历。他叫阿，小学毕业就随父兄海打鱼。二十岁就结婚生。今年二十二，比我小五岁。爲了增加收，他独自一人来鱼産较多的海域打鱼。在本地把鱼卖了，再寄钱给老婆。他说汛开渔至今，三四个月没有回家了。

    我画了十几幅写生，又特地画了一幅素描像送给他作爲酬谢。他很喜，也很谢。

    第二天傍晚，阿来找我，拉我到民兵队外面悄悄问我：

    “你想今晚跟我海捕鱼吗？”

    我惊喜地回答好啊! 我这麽大，别说晚上海捕鱼，就是白天临渊垂钓，也从没过。阿见我肯去，也很兴。我猜他自己一人生活活，一定太寂寞了。他代八去他船上，太早还没涨满，鱼群还在外海。

    八前我就迫不及待地上了阿的渔船。我看着他整理准备渔，很抱歉帮不上忙。他说没多少事，不用劳驾我。等到涨满，波涛由动转静，阿就轻舒铁臂，划起双桨，移舟海。

    海上风平浪静。到了离岸约有一百五十米，阿了船锚，确定在此作业。那夜天空晴朗无云，满天星斗。海上漆黑一片，只有我们的渔船撑着一盏灯，灯光照亮船甲板和周遭海面。远也有渔火，忽明忽暗。岸上渔村灯光稀少。该海的男人都活去了，老人和妇孺们爲了省电，早早熄灯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