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真实到来时比她此前想象得要痛切得多，但总不算很意外。她可以拼命咬牙忍着这样的痛苦，不再同任何人提起，岁月是很了不起的东西，时日一久什么都会淡去，她对他的意会消减，她的伤也会渐渐愈合，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何况她只在他边待了三年而已，她用三十年、十倍之的工夫去填补，想必就能忘得掉他了。

    她宁愿一个人度过一生，也不想就这样嫁给一个自己不喜的人。齐婴是讲理的，如果她持说不愿意，想来他也不会勉她。

    其实仔细琢磨琢磨，齐婴也未必就是真的想让她嫁人，兴许他只是觉得她如果不嫁人就会一直在自己边待着、这样于他是一桩麻烦，所以才想借婚嫁的法名正言顺地让她离开。这么一说的话，其实只要她离开了，他应当也不会再执着于给她安排婚事了吧？

    沈西泠抿了抿嘴，又将自己缩得更小了一些，枕在自己膝盖上，静静地继续神。

    嗯，她的确到了应该离开这里的时候了。

    今天齐三公告诉她，如果她嫁给他，齐婴会给她一笔丰厚的嫁妆。那么……假使她不嫁人、只是自己离开，他能否不给嫁妆、转而给她一间铺呢？不用特别大特别好，只要让她有地方可去就好。或许她也可以试着与他说说，问问她能否从这几年她赚的银中拿一些走，这样也很好，如果他能那便好极了。

    至于离开风荷苑以后去哪里，沈西泠也提前有过打算。

    她可以先离开建康一段日，等过一段时间她没有那么伤心了，便可以再回来，毕竟她双亲的坟墓还在这里，她也不好一直不回来的。等回来之后她可以先赁一间屋住，等她的生意有起了，便买一个小院住来，这样比较稳妥。

    她唯一没有想清楚的就是人事上的问题。

    她不知她离开这里以后还能否再见到他了——是一辈都不能再见了么？还是逢年过节可以上门拜访呢？还有佩她们，相三年总是很，她私心里已经把她们当成家人了，实在有些舍不得她们。但她们都是风荷苑的人，怎能陪着她去东跑西颠呢？何况她一开始必然没什么钱，也无法支给她们像风荷苑这么丰厚的月钱，她们又该怎么养家糊……

    还有尧氏……她也很舍不得这位夫人。虽则她们并不算多么熟稔，可她曾经袒护照顾过她，今日还亲自为她行笄礼，她其实已经悄悄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等她离开之前，她可以去本家拜见她一次么？如果不行，那三月就是会了，她总应当会来风荷苑的，假如自己可以一直留到那个时候，那或许还能再拜见她一次……

    沈西泠正仔仔细细地想着，忽而听见一阵喵喵喵的声音，抬一看，才瞧见是雪团儿正朝她跑过来。

    它原本在自己的小窝里睡着了，方才许是醒了吧，现在神得很，便到她床上来找她玩儿。她见状便将它抱在怀里逗着，轻轻地摸着它的小肚，小家伙舒服极了，一直发呼噜呼噜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