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姊姊，你可知三哥是葬在京城还是凉州？

    昭仪只是就这娘的臂弯里看着自己的孩。那是李瑽第一次见到新生不久的婴儿，柔得像块酪，让她觉得好奇且恐惧。那尚未弥月的孩尚不能起坐，无人助力连翻也不能，只是握了小拳，向着此时关注他的人发一连串愉快却模糊的音调。

    李瑽只是冷着脸不发一言。正当此时，娘上前是小皇睡醒了，问是否要抱过来给昭仪看看。昭仪亦觉尴尬，只是烦着了。

    他在她心目中印象仍鲜明，以至于她一时并不能相信他已化作灰烬，回忆仍尖锐地刺伤她。而不知为何，她并不为他的死到悲伤，只在鲜明的仇恨之外到一丝释然，仿佛是她自己多了一逃离此世时的躲避之所。

：   我晓得。她并不问父亲令她回的是哪一个家。

    至少她还活着，怀着鲜明仇恨，享有她的畸零人生。

    六哥也说，还是等你回家去。昭仪片刻又。

    昭仪见她仍然只是一言不发，许久又：你若留在中，等孩生来，诸事亦可周旋。

    她不知自己是否应当激他的宽容。也许只要她父亲尚掌握兵权，他便不会休弃她。他自可于他人寻求安，他有许多艳帜张的人，更已有了新妃，那样中人之家为讨取男心教养的女，大约比她温驯些。

    父亲把骨带回来，前月里葬在京城。

    她此时却不由揣想她三哥那如困兽般的短暂人生在不知世事时即被父亲训练成战场骁将，在西凉如效忠，在京城如人质战栗，最终为了神府军死在北疆孤城。她却不能以死收场，她三哥的死是效忠，而她的死必是背叛。她只许活着，为他人妻，为他人禁。她突然原谅了她三哥对她的刻意疏远和背叛。他比她看得远些，知晓诸事不过梦幻泡影，如枝上朵，终将腐朽于泥淖之中。

    昭仪面忽地白了：你这又是什么话？

    那时这孩可要认我作母亲么？她忽然冷笑，还是要劳烦大姊姊教养它？

    那方才还十分愉快的婴儿此刻却咿咿哭了起来，不知是有何不快。李瑽冷看着娘忙忙将那又又的婴儿抱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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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见得自己大姊姊的神柔来，并惊讶于一个无能的新生儿对女人的影响。她也是要成为母亲的人，却无法知晓自己会否怀有同样的柔。她原只想要一个无人搅扰的囚笼，在当中寂灭自我而尽义务，如今连这囚笼也被打破。她注定无法成为一位合格的妻，她只是饱受践踏而不得不獠牙的小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