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见红妆误终。

    在那边的墙里，有一株影幢幢的合抱的古木，树上搭了秋千，一袭藕荷裙的少女将裙角扎起，借着冲之力使劲一蹬，秋千到了一个骇人的度，她整个人都没了开的正好的杏里，抖落一地，移影动，满树云霞摇曳之，竟生生被她叼了一支开的正好的杏来！

    她将那支杏在里，角眉梢都是盈盈的笑意，突然松开了双手，衣带当风，颇有羽衣仙之态，足镶着三寸明珠的绣履一秋千，便向着一白的灵犀蓦然扑来——

    香风迎面，雨缤纷，她乌黑的鬓拂过灵犀的衣角，燕三抄的绝轻功就这样被她稀松平常地使，整个人恰恰落在不知所措的小妖怪面前，珍而重之地将那一枝开得正好的杏送到灵犀手里，笑：

    “我叫沈云裳，云想衣裳想容的云裳。”

    “别听她们瞎说，我觉得你真好看。”

    灵犀呆呆地接过那一支杏，觉得自己的心声一瞬间宛如雷鸣，隆隆地卷过四肢百骸，卷过五脏六腑，将她那颗不识世事的混沌之心碾了个粉碎，从余烬里生起小小的火苗，将前的沈云裳了个遍。

    ——便是那红杏香中闻箫鼓，绿杨影里见秋千。

    再后来，沈云裳被上昆仑的时候，人人都说她之前往昆仑，却不知在她千般拦阻之，仍有那么个人，或者说，那么只妖，锲而不舍追在她后，甚至在她得封朱雀星君后，也跟在她边好多年。

    一直到她仗剑阻拦万千妖鬼之前，谁都不知其实她跟某只通天灵犀，是代过后事的。

    ——灵犀，如果我死了，你千万不要来看我，因为那一定很丑。你只需要帮我收尸就好了，棺椁要用金丝楠木的，上要穿金缕玉衣，陪葬个千八百万的黄金就好，金灿灿的，我喜。

    灵犀心生不祥，惊：“你胡说什么呢？！”

    “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有你一直陪着我，我很开心啊。”她纤白莹的双足在清澈的溪中扑打起一大片，折了支菡萏送给一白衣，抱臂而立的灵犀，眉梢角都带着一骄矜的、飞蛾扑火的决意：

    “我要和姚婉兮一起离开四星城。”

    灵犀十分不解：“你就那么喜她啊？”

    “不。”沈云裳却十分缓慢而定地摇了摇，扑腾着的双足也缓了来，她盯着湍急的溪，谨慎地一字一句：

    “我觉得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