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林承佑

    云州的二月变天快，上旬雨飘雪，中旬和风煦，转旬现骄。

    顾家的家老黄把园里的山茶、海棠、樱都修剪完毕后，路过小的圃，给她的绣球和鸢尾洒了些。

    小过完新年也才二十四，本该是一团稚气的年岁，听说不久前才随少爷远嫁去他乡，不三个月太太过世，小形单影只地被带回来，之后就一直郁郁寡。

    老黄看着顾熹从小到大，对少爷在茫蛮遇害的事也只是略有耳闻，顾家是门大，很多秘辛往事是晦涩不为外人，哪怕是他这个老家，都不甚清楚。

    只是苦了老爷，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又一。

    莳草本不是老黄的职责，但他闲来无事，怜惜小已经大门不二门不迈好一段时日了，便裁了几枝给小送去。

    “黄伯，多谢。”顾熹收了，见年迈的家立在门不肯走，就把门敞开请人屋，“来喝茶？”

    “不了小，我是想着这几天要，我那儿备了些苗和舶来的，您看您想些什么？”

    老家望着顾熹，顾熹领了他的好意，随他一同楼去了园。

    顾熹挑了些栀茉莉素净的苗自己的圃里，老黄指着翠绿叶片中间团簇的问顾熹，“小，这是什么品的绣球啊？”

    “这是三河千鸟，”顾熹浅浅绽一抹久违的笑容，“是我最喜的卉。”

    “哦？这的名字听着真洋气，有什么义吗？”

    “因为等它开的时候，细看球上无数的芯，日本人觉得像是小鸟步履不平的小脚，就称它为「千鸟」。”

    “嗬，想来这开的时候必定好看极了吧！”

    “黄伯，你不记得了吗？我小时候其实过这，只是后来我从加拿大回来，苗就被野猫踩死了。”

    黄伯年纪大了，想了半天也没记起这件小事了，“我记不太清了，但小你总归是看过这的吧？”

    顾熹摇摇，“其实，我也没见过此开。”

    老黄愣了，倏忽记起这是顾熹从茫蛮带回来的，怕再及她的伤心事，就找了个借起离开了。

    顾熹坐在圃边，洁白的裙摆沾上泥，弱不禁风的模样像是一朵随时就能掐断的。

    顾熹虽然偶尔斗不过宗信时会哭几嗓，但是一直以来她不是个脆弱的女。

    不像现在的她，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却是虚弱极了，什么反抗的力气都被走了。

    这几天她想了很多，恨不能所有往事都如同过云烟，一挥即散。

    然而有关宗信的滴滴，全都已浸于她生活的细枝末节之中，难以割舍。

    上一次顾熹来逛她的小圃，就是宗信在云州时的某夜。

    她被宗信闹得睡不着了，跑来闻香安神。

    她还记得宗信跟她说，“这些哪有芸香科的柚、橙香？等到了三四月的时候，茫蛮寨整个寨都被柚香萦绕，那才叫沁人心脾呢！”

    “可是现在离天还好久呢！”

    “傻妞，过了节就算开了！不久了。”

    “谁说的？在云州要到立才算天！”

    “那我们茫蛮不是这么算的！再说了，我们茫蛮四季如，用不着‘斤斤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