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辛苦了。”凌绝袖推着椅来到凌绝衼面前，端起一海碗清酒，也不再说什么，只将碗中一仰而尽。丧之痛她不想再提，节哀之辞她就是也是废话，远不如一醉方休来得痛快。

    丧礼“闹闹”地办了一天，从送柩上山到盖棺土，从跪地行丧到描碑净坛，凌绝袖委实尽到了她的本分。一路上她抱着翎绮沂，既没有骑，也没有坐轿，是用脚量完十里山路，看得受邀而来的文武群臣都由衷赞叹伉俪。只翎绮沂知，她其实是在告诫所有人，翎绮沂是她的所有，若要效忠王汐，便等于在与界凌院作对，纵他王汐是权倾当朝的文官之首，凌绝袖也是坐拥重兵的镇国将军，其中厉害，就连皇帝也要三思而行，更不用说这些唯唯诺诺的小官。这就刚好验证了凌绝袖那句常挂在嘴边的话：能武力解决的就武力解决，实力与兵力决定一切。

    翎绮沂全靠凌绝袖的真气护着碎骨，最怕的就是急酒气，瞧他们那副不醉不归的架势，她哪敢接招，只好连连称病，一一婉拒。但有那么几个不知天地厚的郡王，仗着兄妹血缘，要翎绮沂“意思意思”，翎绮沂不好驳自家人脸面，正要接过酒杯，

    夜，解丧宴的酒桌在界凌院的通风堂中一字排开，界凌院众人纷纷谢了孝，换回常服，招待宾客。酒过三巡，气氛便开始闹起来，没有了办丧礼的意思，倒有些像办喜筵——本来嘛，这才是解丧宴的真正意义。解丧解丧，解亲之丧，往者不想看见生人泪，待得酒席其乐溶溶地散去，亡灵才能放心来一个回，否则一步三回的怨灵，难免迷途。

    凌绝衼看凌绝袖豪气云的样，兄妹之了然于心，沉沉悲痛顿时减了几分。毕竟年轻，谈不上断绝孙，就真断绝孙，男汉大丈夫也不能悲悲切切地活一辈，于是他端起海碗，倒满酒，朝凌绝袖一敬后也喝了个碗底朝天：“为兄之苦不及你万分之一，辛苦二字该我对你和弟媳说。”真正断绝孙，肩挑重担，苦海无涯的人站在他面前，他对不起这句安。“我谢弟媳舍保亡父遗，这一海，我敬弟媳。”

，此时她左脸埋在细细绒边间，其上四淡淡红痕，如粉往生盛开于雪地中，毫不突兀，反倒有靡靡清丽的气质透来。

    “大哥言重，绮沂了凌家门就是凌家人，能尽一孝便已荣幸至极，无为受谢。”比起凌绝袖来，翎绮沂显的是落落大方的谦逊，她虽侧坐在椅上，天生的尊贵气势却半分未损，她只是朝凌绝衼了个，便让人觉得她的真挚与善良勿庸置疑。

    凌绝衼嘴上喊着“弟媳”，心里却没有丝毫别扭，只因他早已晓得这世上若真有命定之人，那么翎绮沂就是凌绝袖的命定之人，无二无他。

    这一切，都被邻桌的王汐看在里，垂涎翎绮沂貌的妒火和被凌绝袖戏耍的怒火织为熊熊烈焰，直烧得他牙发，猛地咳一声，王汐朝同桌朋党使了个，立刻就有人站起来殷勤地朝翎绮沂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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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碗清酒，只能表敬意，却表不完谢意。

    “天冷，请王大人屋里稍坐。我有丧在，今日少陪了。”凌绝袖说完转就走，活把王汐等人晾在寒风空院中。

    一个明知嫁与女的当朝郡主，心甘愿地为界凌院生死，难不该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