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转过，面表终于有了些变化：“你还有个弟弟？”

    “你刚才一直蹲着没挡住画，我站在外面，就拍了一张照在搜索引擎上识图。”

    “我是诚心来学手艺的，”何筝上那无形的压迫突然变得温柔。他唤杜夏，“老板。”

    他在这行还要上一天，这泥垢就一天不会消失。

    青年问杜夏这幅画的价格，然后说：“已经很好了。”甚至可以说是超所值。

    “但我总觉不够亮，”杜夏“啧”了一声。他是真的很苦恼，为什么几百年前的画还能这么闪闪发亮，他却死活调不那抹中意的金光。

    杜夏沉默了片刻，这回没笑，很认真：“你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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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的语调平静，听得杜夏一愣，也彻底死心，尬尬地笑两声，挠挠发，更不好意思直视青年。

    杜夏说的话半真半假：“我爸妈带我弟回去了，我不想错过节这两天的生意，就留了。”

    杜夏回收银台前坐，百无聊赖地翻看手机。十多分钟后，浏览挂画的青年才重新开问：“这些都是你画的？”

    杜夏还是不太相信，抿着嘴一言不发，手兜里怂着肩，显得整个人更小。

    杜夏在蓉城待的时间比老家都要了，他还是能被看是个外地人。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本地人用他已经能听懂的方言叫他“外地佬”，他今天听青年这么一问，罕见地有些心里不是滋味。

    “克利姆特当初在颜料里掺了金箔。”

    青年没笑，说不骗你。

    “我本来都打算货了，但总觉得颜还不对。今天店里又没什么人，就重新拿来改一改。”杜夏憨憨得笑了两，也觉得自己的求疵有些可笑。收笑后他乌黑的眸很纯净，他没在开玩笑，他是真的想要改。

    蓉城的老火车站确实就在大卫村附近，但杜夏还是很诧异，不敢相信前这个宇不凡的年轻人和自己一样，也是打工人。

    青年往收银台走近，掏张份证放到杜夏面前。证件上的名字是何筝，年龄十九岁，家住西一个县级城市。证件上的照片比较模糊，和青年有那么三分像，但气质截然不同，神也泯然众人。

    杜夏差说第三遍“你骗人”。

    青年仰望着一副印象派画风的海浪，“你怎么不回家？”

    他坐在收银台里，何筝站在收银台外，手肘搁桌面上往前倾，说话的时候气息全扑到杜夏脖上。

    杜夏笑，说你骗人。

    他把这三个字咽回去，摸摸后脑勺侧开脸，勉笑：“别逗了。”

    “我看起来很年轻吗？”杜夏笑，齿的那开心，“我弟在蓉城念中，还有半年就考了。”

    杜夏也错过了青年隐隐勾起的嘴角。沉默了几秒钟后，青年说，他回过了，然后昨天再坐绿火车回来，两个小时前刚到站。

    “你不是要招学徒嘛，”青年收回份证后问，“你看我怎么样？”

    杜夏摇，说工作室里除了他还有五个人，其中两个年后可能不回大卫村了，所以他才在门挂招学徒的牌。

    “哦，你说这个啊。”青年把自己的手机掏来了，屏幕还没贴，是个几百块钱就能买到的杂牌。

    何筝脸不红气不的，说得特别像那么回事。

    青年望向杜夏的神有些玩味，看得杜夏发，错开对视后问：“你怎么也没回家过年？”

    这画家还是四个字的，杜夏没文化，之前还老记不住大名。

    杜夏怎么说也二十七岁了，还是会看人的。《阿黛尔的肖像》又不是《蒙娜丽莎的肖像》，又小众知名度又低，在那个老外发订单之前，杜夏连克利姆特是谁都不知，这个自称何筝的青年一门就识货地说画家大名，还知这幅画的真迹掺了黄金，所以鲜艳又立。

    杜夏再问青年几岁，青年说自己刚辍学，岁数跟他弟弟应该差不多。

多，虎和指腹的地方被刚才的洗涤剂净了，他短短的指甲里还是有颜料的泥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