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车不多，日本人上海以后，汽油的价格飞涨，除非是大富大贵之家，没多少开得起汽车的。段士渊的公司开在公共租界，他自己也有一本外国护照，还算是得住，但是最近也不得不忍痛裁员。

他土为安。但是爆炸那么近，梁桢觉得，他现在脚踩的每一块土地，都是他挚友的尸，是他挚友用生命换来的军功章。

    然后他回到柳鲍娃的小酒馆，把最后的五金送到她手里。柳鲍娃问：“另一个小哥呢？”

    “怎么不兴？是不是事了？还能回来吗？”段士渊有些焦急，抓了话筒。

    不多时，火车站，冒着黑的烟。车门打开，人群像是鱼了海里一样涌来，男男女女，灰或者蓝的衣服拥挤着，向外走。段士渊差被人挤摔倒了，他一个踉跄的功夫，梁桢就走到了他面前，扶住他的胳膊。

    “三千？”

    第二章 重逢

    “段叔叔，”梁桢彻底过了变声期，但是声音还是有些尖，他试过，压低嗓反倒会兮兮的，还不如尖锐清冷的好，“是我。”

    段士渊笑了：“叔叔知。当年你十七岁就一个人跑去北平上学的时候，怎么不说想我呢？还是你上了火车我才知你离家走，吓得我就快去找警察局报案了。”梁桢没说话，段士渊也不跟他开玩笑了，柔声：“好好睡一觉，后天见。”

    段士渊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手扣上西装最一颗扣，另一只手伸去和他刚刚签的合作者握手，满脸都是笑容。他在生意场上一直是个笑面虎，也许是因为接手家族企业早，加上叔伯哥哥们照顾，显得他是个单纯好欺负的二世祖——所以有很多人找他赚快钱，但是总会被段士渊坑一笔。

    “叔叔……”

    卢九把车稳稳当当停在火车站的，段士渊走来，整了整风衣领。

    梁桢摇摇。这里是军统的秘密据，但是柳鲍娃和他们不是一条线的，所以不应该互通报。柳鲍娃好像猜来什么，把那五金还给了梁桢，然后帮他接好电话线。

    最后他只找到一块鹿形玉，半边磕没了，剩的半边也看不原本的颜，像是破石。梁桢从地上捡了一把焦土放竹筐里，然后到哈尔滨的市外，找了一个依山傍的地方埋葬了那捧焦土，给白树生立了一块碑。

    段士

    等到客人走后，秘书收起了合同，司机卢九打开门，走到段士渊边低声：“老板，小少爷的火车还有半小时到站。”

    柳鲍娃替他打开门帘：“以后就见不到你了吧？保重，小伙。”

    梁桢，走门。他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舒亚在帮他妈妈洗玻璃杯，这家酒吧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每次他和小白过来的时候，都是这样温馨，因为这里连着一个孤独的士兵和他温又遥远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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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天见。”梁桢挂断电话，对柳鲍娃算是谢。

    段士渊第一时间没敢认，梁桢已经和他一般了，瘦了很多，脸上的婴儿不见了，脸颊几乎是凹陷的，棱角分明，一双单的柳叶倒是小时候的模样，只不过如今凌厉中透着一丝桀骜的少年气。

    “没事，叔叔，我明天晚上的火车，后天上午到。还有，”梁桢呼几次，“这些年，其实，我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