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

    “哀家的祖母、父母、兄弟妹，哦……还有我的两位嫂嫂、兄嫂的的侄侄女，我顾家上上十三条人命，是活活饿死的。”

    贺清晏蓦地抬起。

    他好似从没想过她会为此记恨――是了，他自是没想过，因为当时她虽难过至极，却又那么善解人意，哭得不上气都还在说不怪他。

    这么多年，他从来不知，连那场痛哭都是她筹谋中的一步。

    “你若没招惹过我该多好。你若没招惹过我，我便会请托旁人去帮他们。再过上三四年，我也会，带着中的积蓄，我们全家都能过得很好。”

    她平静地说着。

    这些事，她曾经一想就痛。但成百上千次地想过之后便也麻木了，觉不痛来了。

    如今，这伤虽然还在，却被这满奢华镀了金、镶了玉。即便仍实实在在地留在那里，也已瞧不真切。

    “你若没招惹过我，我的手上也不会沾上这么多血。”说到这句，她忽而又笑了，“如今，再多沾些倒也不妨。”

    贺清晏惶惑地望着她，呼滞住。她看着他脸上的血逐渐褪去，发哑的声音犹如曹地府的女妖：“哀家知，你的祖父母与母亲已经去世……父亲还在，兄弟妹中有一个庶、一个庶弟视你如仇敌，哀家便不拿他们当敌人了。除此之外的几位，还有你的妻、一双儿女……林林总总加起来应是有十七位。啧啧，比哀家的家人多了四位，就当这么多年来的利息吧。”

    “太后娘娘！”贺清晏慌忙想上前，两旁的宦官将他一挡，阻了他的去路。

    隔着四五步远的距离，顾清霜凝视着他，面上扬起明媚的笑：“还没回过家吧？观文侯，回去看看吧。”

    观文侯愕了愕，忽而意识到什么，再顾不上理她，跌跌撞撞地向外奔去。

    顾清霜目送他离开，心底一片宁静。

    十余年来，她从不曾这样宁静过。一时间她觉得自己和疯过的南一样，十余载光浑浑噩噩，犹如大梦一场。

    她知贺清晏回家后会看到什么。

    早在月余之前，她就让人将那十七人都封死在了一间屋里，门窗钉死，暗无天日，无衣无。

    月余过去，他们应该已都是尸了。

    朝臣们是没什么反对之声的。这等没落的宗亲原也不值得他们费什么心思，更何况，这旨意可是“先帝亲笔”。

    先帝念她多年来的侍奉，愿意帮她了结这场仇恨。他又一直是个好皇帝，在朝堂从无什么任妄为之举，临终之时想任一把，朝臣们哪会多说什么？

    十七条人命，落在朝堂之上不过一个数字罢了。

    就像多年前她家中的十三条命。

    夕西斜之时，外传来了贺清晏自尽的消息。彼时顾清霜正立在紫宸殿外，遥遥静立，看着予曜在太傅的陪伴批阅奏章的认真模样。

    予显原也在殿中陪着予曜，偶然看见她就迎来，朝她一揖：“母后何不殿？”

    “哀家随走走。”顾清霜抿着笑，“你跟太傅提一提，莫得太累了。你弟弟年纪还小，别累坏了睛。”

    “儿臣知，太傅也清楚，每半个时辰都让皇弟歇息。”予显说罢顿了顿，“那儿臣先去了？”

    “……还有。”顾清霜再度开，予显转回，静听吩咐。

    顾清霜：“哀家看他有时心不在焉便会咬笔尾，你若看到定要说他才是。朱砂有毒，日了要生病的。”

    “好。”予显重重，“母后放心！”

    朱砂，有毒。

    她想起自己画的那些画。那时她总以红作画，说是画来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