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一愛她，是愛她的。

    如今那些繡娘裡頭，仍舊不乏追著趙玦背影盯瞅的，但那熱乎勁兒比諸先時消減了，有些人追投而去的視線縱使眷戀依舊，也帶了悵惘。

    程娘：前些時日，趙買辦私人向咱們裁縫鋪訂一批衣裳，他指定的衣裳和繡樣式全是女款，衣也是少女婦用的顏。照裁縫鋪那兒說，趙買辦過風，這些衣裳要供給他房裡人穿。

    她回繡坊第一日，那時坊裡尚未上工，繡娘們便都過來圍著她寒暄，大夥兒嘰嘰嘎嘎，好不熱鬧。

    她問：你想好了？

    也不是。

    她臉上滾燙滾熱，歡喜笑，然而怕太過忘形；想調開目光，避過韓一那教她心頭突突急的邃凝視，然而捨不得；想相信韓一所言，又怕他這麼說，雖有分，還攙雜義緣故。

    原婉然順著這話思及一事，登時笑瞇瞇問：這麼說，趙買辦成親了？

    原婉然在顧記繡坊幹活向來賣力，因此繡坊那兒一缺人手，立刻找她回去。

    原婉然向蔡師傅招呼，瞥見蔡師傅旁還有張算得上熟的面孔，正向自己點頭代替問候。

    有喜事總是好的。原婉然笑。趙玦曾就趙野官司提點她一二，大小是個恩人，他逢遇喜事，她自然替他歡喜。

    程娘又：衣裳尺寸有三種，換句話說，趙買辦有三個房裡人。

    那是

    原婉然：難怪了。

    彼時蔡師傅打遊廊經過，聞聲在繡間外頭停腳步，笑：韓趙娘回來了。

    原婉然與他四目相，痴痴怔怔。

    鸉娘也笑，趙買辦沒成親。

    原婉然放輕話聲，：從前大家見到趙買辦嗯，十分熱絡。其實十分熱絡的是某些心悅趙玦的繡娘，只是她不好挑明說。

    只是原婉然目送蔡師傅等人步過遊廊，轉瞥及房裡繡娘，微困惑。

    那是訂親了？

：也是一生一回。

    她抱住韓一，熱淚盈眶笑了。

    趙玦年紀輕輕便三房五妾，只怕天生多，沒準將來再添新歡。傾慕他的那班繡娘年紀雖輕，又不是傻，無須思都明白這不能是良緣，當然打退堂鼓。

    房裡人，乃是妾媵，或者教男主人收用、但無任何名分的丫鬟。

    程娘笑：那些繡娘有幾人因禍得福，她們場失意，奮發幹活，漲了工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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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婉然抵在丈夫肩頭，愣愣聽他低沉醇厚的聲音由間送，縈繞耳。

    噹噹噹繡坊小鐘被敲響，昭示繡娘們該開工了，眾人紛紛回座。一個繡娘程娘座位就在畔，挪往椅上一坐，問原婉然：韓趙娘，你剛剛什麼神？

    原婉然認人，還禮並喚：趙買辦。

    原婉然自覺也因禍得福了，稍後她給指派替趙玦所訂繡件，再無繡娘熱她與趙玦時常相處。

    我打仗時候便想通了，韓一輕撫她頭頂心，而後將她擁抱，阿婉，對不住，我明白得遲。

    長生商號的趙玦趙買辦還是老樣，衣著時，丰姿秀雅。這日他頭綸巾，披晴藍緞地鶴氅，一光鮮緻，纖塵不染，襯著那瓊玉樹般絕妙相貌，彷彿玉人謫仙。

    喲，你還替他開心起來啦？

    她鼻樑一陣酸楚，兩年多前，自己日思夜想，輾轉反側忖量，如今那漫長猜想到了真正盡頭。

    程娘快人快語，從前她們以為趙買辦孤家寡人，現如今曉得姻緣無望，心腸便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