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莺争树，新燕啄泥。

    鲤跃居层的雅间里，诸多读书人打扮的青年人三五个围坐一桌，品茶赏，观书鉴画，甚是风雅。忽地，隐隐有乐之声传来，那喜庆吉祥的唢呐声由远及近愈发鲜明起来，及至近，惊飞了屋檐正筑巢的小燕，只余一阵扑棱棱的翅膀声。

    “嗨呀，当真是时运不济，这迎亲的仪仗来得忒不是时候。我正待以这檐燕为题赋诗一首，好来应对雪兄的题目，谁知这燕飞他，倒是扫了我大好诗兴。”

    一个眉目间尚且还透着些稚气的少年正扶额兴叹，很是为自己不能一展诗才而遗憾。

    “嗳，成择，雪兄又并非刻意为难，就算这燕儿飞了，诗句总还是留在你肚里的，直接作诗来，雪兄又不会着你饮酒。”

    谁知那被唤作成择的少年并没有搭理那为他圆场的读书人，而是快走几步来到窗前，探半个去瞧那街上的闹。

    鲤跃居的地势很，一众读书人又是在最层的雅间，是以风景开阔足以看到半个京城的风貌。

    “十里红妆啊，何家的嫡次娶亲，竟也是好大气派，不比前两年何昇的婚典逊。”那被冷落了一句的读书人并不尴尬，反而一同来到窗边，看着那街市里浩浩的迎亲队伍，系着红绸布的嫁妆如一条蛇，目之所及，无不有。

    “到底是基厚的皇商世家，家资富，若是薄待了自家的嫡岂不是平白让人耻笑厚此薄彼。更何况何光虽非支撑门的，又非备受疼的幺，但他是他家中读书最有天分的一个，据说若非他志不在此，来日登堂室金榜有名也并非不可能。”

    不知是何人接过话议论起今日婚娶的主角来。

    “不错，对此我倒是有所耳闻。何光当年与我同在一间书院读书，那一年杏榜之上他排第二，只可惜后来他便离了书院接手一分家中商路，先生委实为他叹过几次。”

    “嗳，咱们倒是为人家可惜什么？我等寒窗苦读尚且未有鲤跃龙门之机，而何光已经房烛妻在侧，不知比我等快活多少呢。”

    “哈哈，说的也是。只如今虽不是如前朝一样万般皆品，但读书到底还是要胜过商贾之，就如那何光，若非他上有个贡士的功名在，你当他娶得到文渊阁大学士陆恒崔的嫡女？陆大学士可是朝中有名的清，若不是陆小倾心相悦，何光又着实不算差，他岂会委屈自己的女嫁一介商贾之家。”

    说话的人似乎并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只随接了几句就转开了话题，一众读书人也跟着继续行先前的风雅乐事，只有最初那唤作成择的少年依旧在窗痴痴看着迎亲的依仗队和一抬抬分量十足的嫁妆。

    本是在一边品茶的应素不知何时走到了窗边，甚至忘记放手中的茶杯。

    “成择，今日成婚的那人，叫作什么？”

    “咦？雪兄方才没有听见？何光啊，皇商何家的嫡次。快，快看！新郎官迎亲回来了，新娘的轿就在后呢。”

    应素望着婚轿前那鲜衣怒的少年人，心中仿佛有什么念一闪而过，但如雨夜雷霆一般倏忽而过捕之不及，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他正想重回座位上，却发现成择正颇为诧异地看向自己。

    他的脚边，赫然是一盏碎成几片的茶盏。

    “嗨呀，雪兄，想来你也是一时间被这等气派惊住罢。这何光不过刚刚加冠就已经是一派风得意蹄疾的气派，不知我三年后加冠那一日，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成择你是有大才之人，来日必然步月登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