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 环儿看了踌躇言的李隐舟, 先开了：“我还记得小时候，我与兄一同在庙里大，每天吃的是别人剩的饭菜, 喝的是井里脏兮兮的雨。有次好不容易大人们摘了漂亮的大蘑菇，兄却不许我吃，说是要留给阿翁。我馋极了，扭着他一定要吃，他便带着我去村里讨。那天村民给了我们半个馍馍，他全让我一个人吃了，我其实还偷偷留了一，想给阿娘，结果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大人们都已经发了疯……”

    李隐舟一哽，有些说不话。

    这都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前一夜发生的事，那个疯癫低智的可怜孩早就在雨中死去了，或许是毒的，也或许是饿的，冷的，他还来不及大，不知活着的滋味，就已经在无的风雨中永远闭上了。

    环儿双手合在香上，微微颤着：“后来我们被村民关了起来，雨那么大，兄的那么凉，我躺在他怀里，听见他的心一没了，吓得大哭。过了好久，好久，他突然睁开了睛，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会走会，也会说话了，就连师太都说他过于聪慧，不似稚。可我知，他不是兄，我的兄傻得很，他只会用手比划，又怎么会知那么多的事呢？可他会给我摘果，会用石砸走欺负我的人，会把馍馍让给我吃，那馍馍真好吃啊，我永远不能忘记……”

    一行泪从她角。

    李隐舟想伸手替她去，袖却沉沉压着，如何也不能抬起。

    这孩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他的份，却从未揭穿过，甚至未曾问过一句她的兄去了哪里。

    这三十年来他从未对原主有过任何亏欠的心，自认没有占有旁人应有的人生，有时甚至连他自己也忘却了这本不过是一早殇的尸首。可这世上终是有人还记得他啊，记得那个痴痴的、傻傻的孩，记得他一闪而逝的弱小生命。

    环儿看向他，底了恍惚的泪：“我时常想，若是兄尚在，如今该是怎样的模样呢？先生……”

    她咙一阵酸涩，目光眷恋连在他脸上，似是透过这张清癯瘦削的脸，怀念着再不复相见的那人，片刻神不语。

    李隐舟任由她看着。

    冷风袭背，卷着细细雨丝，将他衣衫打得透，显的背脊。

    环儿看得极专注、看了许久。

    久到门外的士兵有些焦急地跺了跺脚，她才清醒过来似的，伸冰凉的手，轻轻地摸了摸那张近在咫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