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哲低看着他，心已极冷。鲜血从他被苏谨伤的地方淋漓，吓得来查探的太监登时惊恐地大叫起来。守卫皇的侍卫鱼贯而，将二人里里外外地围拢住。年老衰的太医提着箱颤抖不已地匆匆走房中，将裴哲扶去一旁，心惊胆战地为他止血疗伤。

    苏谨双手被制，远远站着，似笑非笑地望着前重伤垂死之人。他漂亮的眸冰凉得几乎一丝也无，淡漠地看着那血一盆盆地端走，又换一盆盆的清来，却连一个神都不肯丢给对方，只盯着脚地砖茫然神。

    裴哲面苍白，只是仍残存着些许意识。他遥遥对上苏谨涣散瞳孔，嘴嚅动，一字一顿地缓缓：“你……给朕……好好活着……”

    “这是自然。”苏谨收回思绪，笃定笑，“朕不仅要比裴卿活得久，还会活得更好。毕竟等裴卿死了，这天之主的位置，可就只能由朕去坐了。”

    侍卫们锃然刀，怒而斥：“大胆！”

    裴哲沉默着又瞧了他一阵，最终慢慢移开了视线，疲惫至极地闭了双：“……将他压去。”

    早已等候许久的侍卫们得了命令，立刻推搡着苏谨，将他押往它。苏谨面无表地向外踉跄而去，被凑上来的侍卫推车中。镣铐束住手脚，车行走小半时辰，他便被投监牢，孤被锁了一间牢房。

    他坐在一堆草里，连件遮风蔽的外衫也无，冻得手指发乌。只是仍昂着，冷冷笑着，不肯丢了半分的尊严气势。

    不知过了多久，苏谨自远听见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朝他的方向疾步走来。他懒洋洋地抬望去，却瞧见了个异常熟悉的消瘦影，不由愣了片刻。对方表微寒，抿着，自影中绷的极的颌，呼急促地向他走来。

    对方在他面前站定，周围人知趣退去。苏谨瞧了一圈儿，讥诮笑：“先生夜来此与朕会面，莫不是想要告知朕……重登帝位的消息？”

    “……胡闹……当真是胡闹……”对方气得眉都在颤抖，“你难觉得这一刀去了，你心里便舒服了？解恨了？你可曾想过后果没有！？我叫皇后娘娘转达之语，你可曾理解过我半分苦心！”

    苏谨表冷淡来：“丞相既然已经知朕与他不睦多时，却还要来这监牢里寻朕？不错，朕就是恨不得他死，死得万箭穿心，凄惨至极，方能解朕这心之恨！如今不过是给了他一刀，丞相便这般心痛难忍，反跑来这匆匆指责朕……呵，丞相便不会良心不安么？”

    “……苏谨！”萧随拉了声音，颤声怒，“你可知这全天都是恨不得你死了的人？！若是连他都不肯保你了，你又要怎么办！”

    苏谨闻言便凉凉笑：“左右木已成舟，丞相如今再如何生气，也已经无甚办法了。不如去守着消息，万一他不幸殡天，你还能将压，寻朕登基上位。朕心贯来宽广，届时一定不计前嫌，只当这段时间无事发生，来日仍是明君贤相……”

    他说着说着，瞧见萧随愈发拧起的眉，忽地失去了继续说去的兴致。便恹恹闭了睛，声音骤的低了：“……朕乏了。”

    萧随显然已经彻底放弃游说于他，忧怒地并着双眉，风尘仆仆地离他而去。苏谨望着他拂袖走人的背影，恍恍惚惚想起自己在这地牢中似乎一无所有，合该应先装乖卖好，讨一条锦被来盖着再翻脸才是。便不由懊悔至极地了脑袋，着那又小又的破衾，囫囵躺了去。

    他的意思，他懂。

    他以亡国之君的份活到今日，不过全仰仗裴哲对他的一腔意。可这意来得快，去得也疾，保不定哪一日便要消失无踪，届时他这等份，不过是一用来杀他的命符罢了。如今裴哲愿意为了他压满朝文武攻讦，对那些非议充耳不闻，那等到有一日他不他了呢？到时他又该如何是好？莫不是一把利刃了解了自己吗？

    倒不如一罪己诏，从容退位，为自己搏个贤名，也好堵了天悠悠之。裴哲不会因为他而饱受非议，辱了一世英名。而待到日后对他起了杀心，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后之事，至少先要犹豫三分，再定夺。

    可他既已拱手送了苏氏的江山予他，却也怕途至黄泉，被地的祖宗们钉在耻辱上，不得安宁。

    怪他太笨。

    他已经想不两全的办法了。

    或者说，自决定那日，他本就没打算能活着再看到苏国的风光。如今时光，已是上天怜悯，叫他多贪了这么些日，总算是了一回富贵闲人。

    他在牢里枯坐了十天。待到第十一日，有人将他从牢里提了来，扬言陛指明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