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里，被分娩时的剧痛所攫。

    时间仿佛无休止地被拉了。

    屋外扑簌落的雪，杂草被压垮时的轻微声响，风动的声音……他仰着，腔室的第一次承受了如此剧烈且暴的折磨，让他难以控制地泪不止。他从未察觉过一切竟有如此漫，让他辗转不已，痛苦非常。

    而彼时，他腹中的胎儿，不过只是前了方寸稍许罢了。

    屋外的雪，落得更急了些。

    ……

    紫宸殿外，灯火通明。

    激烈讨论声自殿遥遥传来，太监们垂着首，静默立于殿外。

    唯一留的那名大太监，站在阁里，见着走来一个熟悉的人影，不知怎么的，忽地微微了一。

    他抬看向来人，皱眉：“何事？”

    那人：“公公，刚殿外来了个小太监，说让咱来通禀一声。咱看着那小太监，有像是废帝那伺候的，实在不敢擅自决定……”

    废帝？

    他犹疑片刻，扭瞧了阁吵得激烈的模样，又问：“有说是为什么来的没？”

    “问是问了，他却说得支支吾吾的。”那人说，“只说想求一名太医，去给废帝看看病。其他的，一概未说。”

    看病？

    他不由咕哝一声，旋即便：“且先等一等。陛在与各位大人商议国事，此时去，恐令陛为难。”

    “诺。”

    ……

    “……怎又是你？……”

    “……话是说了，可那小太监又来求了一遭，言说那废帝得的乃是急病……”

    “……急病？态度可恳？……”

    “说完便走了。”

    “……那先候着罢……”

    “……诺。”

    ……

    “……何事又来？……”

    “……这……”

    “说。”

    “……那小太监说，废帝，怕是要……”

    “……什么？……”

    ……

    阁，烛焰燎动。

    连续两年雪灾，北方鞑靼蠢动日久，战事早已一即发。边关急报一封接着一封传来，得所有人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桌案前，仍有大臣在争执不休。其中一人脸红脖，涨圆了睛，唾沫星都飞了来。

    裴哲坐在椅上，表漠然，叫人看不喜怒。

    忽然，阁外一阵极低声的窃窃私语引起了他的注意。旋即便是匆匆的脚步声传屋，贴伺候他的太监急急走，颇为犹豫地立在了原地。

    “何事？”他问。

    “这……”对方停滞片刻，几步走近了，凑到了他面前，悄声说了几个字。

    “既然来求，拨过去便是。”他语气淡淡，“今夜何人当值？”

    对方小声说了个名字。

    “那便让他去。”

    “……诺。”

    ……

    风雪愈急。

    阁中的人散去之时，殿外已经全然白了，堆着一层厚厚的雪。靴踩去，便要尽数没积雪中，待到提起，便是一层雪粒染就的白。裴哲立在窗前，听着屋外寒风呼啸，忽地想起数个时辰前的事，便唤人来，为他更衣门。

    距他上一次去，也不过只是堪堪过去大半载罢了。如今想来，却恍如隔世一般。纵使已经在心里告诫过自己无数次，他仍是控制不住，想去瞧一瞧对方过得可好。

    他方寝殿，便远远走来一个影。

    那人一雪白，连鬓发中都沾满了雪。嘴冻得青乌，在寒风中微微颤抖：“陛……”

    天光自远方乍现，一声悠钟声撞破急啸的风雪，回在整座沉寂的皇。

    “何事？”

    “……人……殁了……”

    一瞬间，天地皆静。

    他晃了晃神，像是没有听清那般：“……什么？”

    “……到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人战战兢兢，“……臣等罪该万死，还请陛……恕罪……”

    钟声渐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