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存的记忆告诉她，墙上所有的字有一个算一个，她都认识。可啥意思她不知，反正一看到字，脑海里就冒它的读音来。

    崔家妯娌四个饭，今儿刚好到她。

    “嘿你咋是木，你爹昨天刚发工资，今儿就有人上赶着拍，用脚趾想也知……话说，你爹可是有军功章的，居然才领十八块工资你真信？我们村那谁……”

    前一秒还百思不得其解的小胖

    同样是孙女，其他三房的都瘦不拉几，唯独把老四家的养得油光白白胖胖，刘惠气得牙，指着窗外低骂:“老四家的也是丫，又没多啥，凭啥好事全让她占？”

好好听听，都说了啥。”刘惠伸个懒腰，在自家男人上踢一脚，“你老娘又搁那儿叨叨，指不定是有好东西补贴她……”

    平心而论，老崔家的伙不是村里最差的，虽然吃不上白米面，可红薯土豆不少，混着玉米面烙饼，大人孩都能吃七分饱。但耐不住崔老太喜小孙女，时不时补贴好东西，看得见吃不着，把其他几个孙女馋得不行。

    灶房旁的小耳房，一双乌溜溜的大睛看着黑漆漆的屋，胖小窝窝的手无意识的抠着墙上的旧报纸，上那个大大的黑黑的“晚”字已经被抠得掉了。

    补丁衣裳只盖到腰间，小风，凉。

    “幺妹醒啦？”

    好在婆婆拎的清，黄柔激的笑笑，“娘放心，中饭请三嫂替我，晚饭前应该能赶回来。”

    虽然当时就报了警，查算命老儿是江湖骗，可小偷没抓着，钱影也找不回来。回村没脸说是被偷的，几个人一合计，就说是被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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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俩一兴，跟老儿聊起来。等纳转回的时候，发现钱不见了。

    没一会儿，几间西屋的门陆续打开，儿儿媳们纷纷起床，泼了冒气的洗脸，打骂狗的声音让小院闹起来。

    “妈，妈我听清了，让四婶带幺妹儿上卫生所呢，还说好了要给她煮糖，是糖啊妈……”忍不住了，她都多久没尝过那甜丝丝的味儿了。

    为啥对幺妹偏疼两分？还不是因为她没爹。想起早逝的四弟，又想起前几天的事，崔建国心苦闷，背过去，在婆娘骂声里装睡。

    友娣低着，意识看了看自个儿两之间。

    就在三天前，跟着当副队的二弟上市里买谷，纳说要拉屎，让他帮忙暂时拎一装钱的兜，谁知来了个算命的说他崔家大福将至，就要撞大运了。

    刘惠咽了，想回骂几句，可又理亏，沉默吧，又怕他威风，正是堵得难受的时候，小闺女友娣趿着鞋过来汇报了。

    “这些事不用你心，谁懒饿死谁。”崔老太提嗓门，“一个个还躺尸，也不看看几了，工还上不上？饭还吃不吃？”

    生产队有赤脚大夫，人称“太医”，平时看个疼脑不成问题，可这次也拿幺妹的病没法。大嫂刘惠总说小娃娃发烧是要个，捂汗就好了，不用兴师动众上卫生所。

    崔建国嘟囔一声，留个后背给她。

    崔建国虽然老实，可这左一句“你爹”右一句“你爹”的刺耳朵，他翻过来斥:“烦不烦，睡不着起床烧火去，苗都让你派妈屋里了，还想咋地？”

    黑白红的可舍不得糊墙，整整齐齐码放在东屋，用爷爷的红军帽压着，上墙的只有……幺妹认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