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产房里之后，迎面扑来的，便是郁得让人的血腥气。面苍白如纸的杜婵娟躺在床上，一看到凤城之后，双便亮了一瞬——很短的一瞬，随即连这最后的神气都没了，招招手，让凤城靠近自己的床前，笑：

    “阿，你可算来了。”

    凤城听闻此言后，只觉心狠狠一痛，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只能勉安：“门主……门主秋鼎盛，何苦要这么说。我让夏妹开药去，不什么天珍地宝，只要能用，就全都用上。”

    “我听说西域大光明有圣火令，是用千年寒铁混了玉髓和各天材地宝造就而成的，火不侵，用玉刀切来，拿太岁化开，哪怕是断了心脉的人的命也能吊住！秋妹轻功好，我再安排沿途所有妙音门的分舵照看着，不数日便能打个来回；在这数日里，我等日日传送功给你，肯定能从阎王爷的手里抢人！”

    杜婵娟微微一笑，赞：“你竟然看了这么多书，真厉害啊，阿。”

    她伸手来，拉住了凤城的手袖。

    将死之人的力度很小，凤城只要轻轻一个动作，就能挣开杜婵娟的手，可是她就像是被人了大一样，僵在了原地，半分也不敢动，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附来，半跪在杜婵娟的床前。

    杜婵娟又歇了一会儿，才能把剩的话说完：

    “可那样活着的，就不是我了，阿。”

    “那样活着的，只不过是一会气会睁、会摇的。那不是我，我不要那样。”

    她的神已经开始逐渐涣散了，那双曾经仿佛有天上明月光辉般的睛，正在一地黯淡去，可是她说话的劲却越来越足，明显就是一副回光返照的模样：

    “……我这一辈，过得好苦啊，阿。”

    “当年老门主可没留任何血脉，我是从最底层的小弟一路起，最后生生拼到这个位置上的。”

    “那年比试的时候，最后台上一共剩了二十个人。除去我之外，个个都是四位护法门的得意弟，任谁都没想到我能走到最后。”

    “那哨声一响，足足十九把泛着寒光的刀剑，就向我直直攻了过来！人人都觉得我是最弱的那个，便不约而同地心想，先把这个最弱的家伙打去，接来的对手便能少一个是一个。”

    “就算人人都念着手留、到为止的教导，可是十九次到为止，理来说，我本就不可能赢。”

    “要不是我练了这个功，我早就死了。”

    杜婵娟指了指自己的枕面，凤城伸手一捞，果然摸到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封面上用簪小楷写了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