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翻开最后一张底牌。暗汹涌，惶恐万分。

    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当我在原地举棋不定时，命运早已经替我好了决定。我追了一路的那个影，那时并不在楼上那扇窗后面，而是伫立在我后。

    我望着窗的时候，他也终于看见了一路跟踪自己的贼。

    七百多个日夜都死了，日记里的是遗骸，“吕新尧”毫无预兆地，突然地现在了我的面前。

    路边的树枝使劲摇晃，把树叶的影摇到他上，影影绰绰，仿佛不在人世间。

    我愣住了。第一没有认来，或者睛认来但是脑没有反应过来。然后我听见他的声音叫了我的名字。

    三年，久违的一声“孟梨”。

    我一窒，神魂颠倒似的，突然之间不知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白雀和南汀，隔着四千里路云和月，只有在梦里，他才会迢迢地赶来找到我，问“想我吗”。

    但前的却不是梦里的那张脸，有哪里变了？

    疤还是原来的那一条，一双多的、赝品的睛……但面镶了一颗鼻钉，低的时候像一滴闪烁的泪，得以假真。

    在我面前的不是赝品，而是真的吕新尧。

    在刚离家走的半年里，我曾经多么盼望我哥能突然现把我捡回去，可是现在我想逃跑。

    “离家走了就千万不能再回了！”

    这是林告诉我的理，又是林的养父母教给他的理。

    林从养父母家逃走后悄悄回去过一趟，亲耳听见那夫妻俩对外人说：“亲生的要是敢跑，抓到给他打断！捡来的就算啦，跑了也好，再养就把老骨老血都净啦！”

    我也是我哥捡来的，回不了了。我想逃跑，但那时我无路可退。或许有路，脚的就是路，但是他站在那里，我就针住了。我被他望定在原地。

    他向我靠近，就像要将我抱怀里那样靠近，避无可避。可是吕新尧不会抱我，他的手住了我的，力气仍然像从前那样大，或者比以前更大。——跟梦里一样，他轻而易举地打开了我的牙关。

    关不住了。牙齿一松开，就什么也关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