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的悲凉。

    “是啊，我早年是没什么机会好好看书。”他脆挑明了黎商的讽刺：“我小时候家境不太好，一家人住在州渔船上，家里有七个妹，我爸是个渔民，最喝酒，喝醉了就打人，打我妈，在我家那边，小孩不能算人，只能算财产，我小时候每天就是盘赌，七分之一的概率挨打。所以我年轻时候跟你差不多，也嫉世愤俗，满心想着报复。我在艺校上学，看到主角原谅了害他家破人亡的仇人，肺都气炸了，死都不肯演，宁愿打零分。一路睚眦必报，决心跟这世界斗到底。”

    “那我还是不如你。”黎商仍然不肯好好说话：“我没你变态。”

    “那你怎么不肯跟这世界和解呢？”靳云森反问他：“你现在什么都有了，相貌，财富，年轻，智慧，只要你往前走一步，这世界就会拥抱你。”

    黎商不说话了，只是冷笑着看着他。

    “谁叫你来当说客的？丁路德金？”

    “是陆赫。他说被你气得不轻，叫我來看看。”

    “哦，他吵不过我就叫人帮忙是吧？”

    靳云森又笑了。

    “你这么厉害，怎么不见你自己儿孙满堂，跑来治我？”

    “医者不自医。”靳云森笑了一会儿，又正：“说真的，我知你看不惯，但人生来如此，你不和解，如何去人，世界也只有一个，你不跟这世界和解，怎么过上幸福生活？”

    “你又知我想要追求‘幸福’了？”

    “那你想追求什么？”

    “这话不应该我问你吗？”黎商始终不为所动：“怎么看都是你的年龄离人生终更近一吧？”

    “我没跟我父亲和解，但我跟亲和解了，我相信除了索取和控制之外，亲人之间还能有别的。我也没来得及跟我的人和解，但我接纳了我自己，也相信真正的我是值得被的。”

    “那恭喜你，现在圆寂应该能烧舍利了。”

    靳云森失笑。

    陆赫讲戏刚讲的僧人，他就学到了这个，他不是不聪明，他只是把学到的东西全用在了他的方向，他像一座墙矗立的城市，城外还摆满锋利的鹿栅，边界分明，像要接近他的人得自己倒戈卸甲摊开给他看，才有一丝可能得到接近的可能。也正因为他这样英俊，年轻而富有，所以这样的人不会少，更加巩固他的逻辑，永远有源源不断贡品送上门来，不用反思自己的问题。所以墙越筑越，成了个暴君。天生的优越条件成了他的枷锁，让他陷在这不公平的权力关系中，等到他真正想见的人来了，他也打不开城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