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商最气人的，是他常常歪曲人的意图，绕着绕着就被他绕去，开始自辩起来。但讽刺最怕的是直拳，坦坦，没有给人文章的空间。陆赫其实不算于言辞的，他是实家，讷于言而于行。言辞从来是末，事实胜于雄辩。

    陆赫抬起来。

    《虬髯客》是陆赫导演历史一大铁卢，林蔲最绝，写了篇影评叫《陆赫迫我们在电影院看了九十分钟他如何自》，最毒又狠，木三分，嘲笑这电影他全程在自我动，最后也只有他自我满足。其实第一次黎商就可以拿这个说他，但没必要，毕竟他是想拍好电影结果失了手，这话确实太诛心。倒不是因为黎商人好，纯粹是武要留着威慑作用。

    唯一看他这绪的照例是林飒，他要收的东西多，苏容过去帮他收，收着收着林飒笑起来：“怎么了？这么不甘心的样。”

淡：“芸白说的？”

    他这番话，说给业任何一个年轻导演听，不说激涕零，至少要觉得遇到了知己，也只有黎商，还能冷冷反问一句：“哦，这就是你拍《虬髯客》之前的心理活动？”

    “而且我也不是要骂你，我只是对你失望而已。”陆赫坦坦告诉他：“当导演的，谁没阅片量，照抄都抄会了，骗骗外行人可以，你真以为陈生他们不会看？夸的都是你技巧好。导演的人，想要拍一让别人满意的作品容易，要拍让自己满意的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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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赫问完这三句，没有给黎商再讥诮的机会，他知这被他看重的晚辈擅用他的嘲讽来消解这世上一切有意义的东西，可惜这样聪明的脑终究没有用在别的地方。

    其实就算是陆赫不喜他的戏也没什么，他说过不在乎电影，为这个刺伤陆赫有犯不着。黎商自己也不知他的无名火从哪而来，但他这人就在从来不思考自己心绪，只要随心所肆意妄为就完了。

    乎他意料的，陆赫并没有大怒。

    “哦，原来不喜电影就叫没信仰？”

    “那你喜什么？你信仰什么？你愿意终生为之奋斗的是什么？”

    黎商笑了。

    “《虬髯客》是失败得很惨，但我并没有从此放弃电影，因为我信任我的观众，后来的作品也确实取得了成功。这事反而成为了我的养分，让我知人生总有起起落落。倒是你，黎商，你一电影都没拍过，却毫不信任观众，拍这样取巧的媚俗之作，可能我确实看错了你。”他看着黎商睛，严厉地告诉他：“也许你是一个没有信仰的人。”

    “其实你也不用说得你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你很清楚我到底是在给你机会还是故意为难你。”

    离除夕夜整整三周，黎商金盆洗手二十一天，功力仍然不减。

    不甘心这三个字实在贴切，他一说，苏容才知自己原来是不甘

    “你谁说的。拍是你要我拍，拍完了你又不满意了？”

    -

    终于要回北京了，不用在酒店度日，工作室的女孩都一片腾，已经在讨论回北京之后要去吃哪家餐厅了，苏容却莫名的有惆怅。撇去经纪人的份不谈，他个人其实是很喜电影的，也是第一次这样幕后，都说电影是造梦的艺术，他算是在梦的背后走了一趟，也算是得偿心愿，但总觉得少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