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我的意料，这帆布后没有了滔天的浪，被淹没的城，人类的末日，也不见哭泣的丢卡利翁和惶惶不安的拉，这帆布后竟是一片闹的集市，到都是人，到都是摊贩，有卖瓜果的，卖香料的，有吆喝自家熬煮的酱料的，好几家卖橄榄油的排在一块儿，每家小摊前都围着不少询价的人，对话声此起彼伏，我却一句都听不懂，人们的打扮也古里古怪，无论男女都着胳膊和大，女孩儿们脚上穿着一靠细骨一样支撑着的鞋，大多数人的鼻梁上架着一片黑漆漆的板似的东西，还有狗也有模有样着个布袋，狗的颈上全拴着绳，绳的一端由人着，我真好奇，呢，呢？也都这样被拴着吗？

    我近旁的一个果摊前，一个着鸟窝似的棕黄发的男人牵着的一条白狗冲我直叫唤，男人和边上的女人络地攀谈，丝毫没有要安抚那狗的意思，只是不时扯动一绳。阿瑞斯就在那狗边上，他嘴里正嚼着什么，果小贩地招呼着他，嘴不停动，一会儿给他两颗小小的，绛红的果实，一会儿从苹果堆里挑一颗，在衣服上了，作势要他尝。那狗还在叫，阿瑞斯瞅了我一，扔给我一颗那绛红的果实。我吃了，吐，一，我什么都懂了，什么都明白了，我径直朝阿瑞斯走过去，那白狗——这白的吉娃娃狗叫得更厉害了，我没理它，才要和阿瑞斯说话，果小贩笑着招呼我们：“您二位这是要去剧场演呢嘛？”

    他在说话，希腊话，现代的希腊话，21世纪的希腊话，他卖的是苹果，香蕉，樱桃，杏，梨，他边上是卖酪的，羊的，的，山羊的，绵羊的，的，谁在讲英文，不列颠音，还有法语，魁北克音，谁……有人在念诗。

    J'ai longtemps habité sous de vastes portiques.

    更古老的法语。

    那声音从天上飘飘扬扬来，那声音从我耳朵悠悠远远钻来。

    我抓住了阿瑞斯的手：“是波德莱尔！”

    波德莱尔，法国的诗人，恶之，黎的忧郁！

    “诗人中的国王，真的上帝！”

    上帝……21世纪的信仰，21世纪的神，唯一的神，主神，大神。

    我全都知了！我又拿起一颗樱桃，樱桃甜的滋味滋着我的，同时滋养着我的认知，我已经对这个世界了如指掌了！人们从猿猴化成人，人们从钻木取火，茹饮血到织衣蔽，创造文字，文明在火焰中诞生，人类在迷茫中摸索，人们崇拜月亮，人们崇拜太，人们为神写铸像，那么多神，那么多佑护，奥林匹斯闪闪发光，我们的故事乘着希腊的商船航向世界各地，然后……

    迎面走来一个张着嘴，像是在自说自话着的年轻男人，他脸上的表丰富，手上不停打着手势，他和我肩而过，我看到他耳朵里着个无线耳机，我伸手拿了他的耳机了自己的耳朵里。有人在说话，就在我的耳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