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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秀想，她大概明白华真人所嫌弃的“看山是山，看是”，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天凡善谋事的将领，都喜“箪壶浆以迎王师”的百姓。

    少年立刻认那小将军是木兰戎装，可旌旗小姑娘视而不见的移开了目光。

    而他这样懂事的好少年，运气通常都不差。

村老翁从军十八年未归的儿，并且他认得她的大舅舅和二姨。

    但她看旁人就只是旁人而已，一切都只是“自我而观之”，故而她不明白何谓红尘烦恼、众生碌碌。

    ……还有十四郎，他也不同。因为她总是不由自主的去在乎他，忍不住就会想他喜不喜、愿不愿意，他是怎么想的……

    草木枯荣，年复一年。

    她确实人在红尘中，可她其实并不在乎红尘中有什么。老太太疼她，她便承膝，可她从没想过要问一问老太太平生可有什么憾事，对她可有什么期许？郑氏欺负她，她便讨厌郑氏，但这讨厌也和讨厌蚊虫狂犬没什么区别，她从没想过郑氏害她是因为天恶毒还是积怨已，郑氏其人究竟是什么。其余她阿爹，她的叔叔们、舅舅们，她二姨，也都是类似形。她忙她自己的事，旁有形形的人，她旁观和接受他们一切作为，可她其实并不真正关心他们是怎么想的。

    可这一次，她通过旁人的，看到了她所没见过的令狐韩氏。她从那记忆中，受到了属于人的烈的憎纠葛。

    走到半路，恰逢戎装少女饮归来，正要回帐休息。狭路相逢，少年喜不自胜的上前和她搭话。引路之人恰和少女熟识，便问她，“你们认得？”

    少年回家牵了两羊，大大方方的闯驻营，说百姓盼王师有如久旱盼甘霖，正在筹备劳军宴，先派他来献两羊聊表存心。

    华真人嫌她“看山是山，看是”，毫无悟，故而要她修红尘。说，待她修到“看山不是山，看不是”的境界，纵然也许依旧毫无悟，但彼时至少明白“解脱”之真意了，也许能堪堪摸到修的门槛。

    死人是不会撒谎的，她看到的一切纵然未必是全真相，也必定是那人所见耳闻的真相。

    几年后她要随家人离开华县，那总被她欺负的小少年偷偷翻墙去找她，送了她一只银坠。她嫌弃那坠俗气，却不知那是少年从家里偷拿给她的因他阿娘说那坠日后要传给儿媳妇，他喜她，故而送给她。

    那些年天得很，叛军一度攻克安，得天逃陇西。华县也遭兵匪，少年一家便搬迁到了华山脚的避难。

    可她生得圆，纵使总欺负人，那挨欺负的人也喜她。

    当然，云岚和令狐十七不同，他们从小一块儿大。就算她不刻意去琢磨，她也天生就知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懂得他们的小心思。

    彼时少年跨倚在栎树枝，着草笛享着风。远远的旌旗招展，旗有少年将军戎装骏，意气风发。

    少女瞥他一，“哪儿

    忽有一日，官军路过山村。

    少年顺顺当当的被人引军营，去见少将军。

    原来早些年她外祖父一家曾在华县居住过，彼时她二姨还只是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嬉笑怒骂，飞扬跋扈，是个地地的熊孩。

    少年听见嘶，便在枝上起张望，旌旗少年将军恰也望过来。四目遥遥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