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坐起来。坐着也难受，他又躺来，翘到沙发背上，向后仰着，世界颠了个儿。

    这是他父母留的房，不过他小时候跟着爷爷，搬回这里也就是两三年的事。两室一厅的房，他一直睡在次卧，主卧门常是关的，门上挂了一蓝一粉两个蠢笨的玩兔。何峻凌笑过那两个兔，说没想到你喜小玩，他只说是抓娃娃机随便抓的。

    杨烁翻来，推开主卧的门，主卧里家样式都旧了，但收拾得很净，仿佛在等谁回来住。房间里很空，空得只有些家，空气也凉，光里飘着些浮尘。一个带镜的衣柜，一张同的大床，一张玻璃板压着绿毡布的书桌，一个空的小书架，靠台还有一张小沙发。

    他趴在床，终于还是哭了。

    床柜上，照片里的女人看着他，恒久不变的灿烂笑脸上居然也能读慈与心疼。她看见他哭得好无助，肩胛骨一起一伏，哭得了一汗。她却不能伸抱的手去搂搂他。

    那是他妈妈，一个抱着的大女。小圆脸，卷发，笑盈盈的，颌角却有一颗悲苦的痣。左角着一张小照片，是他父母的合照。右角还有一张小的，是他自己职时候的证件照，穿着警服，尚且稚，有小包脸。

    他没说过，何峻凌也就没问过他家里什么况。冬至夜他对何峻凌说小时候爸爸带，是个不算谎言的谎。他生时母亲因为痫走了，四岁那年同是警察的父亲因过度劳累猝死在岗位上，他除了跟着大人哭什么也不懂。因而杨烁四岁就懵懵懂懂被送了小学，上大学那年才十六。工作以后爷爷相继走了，这世上就只剩了他一个。

    何峻凌的家像是铁丝网把他缠住，勒得窒息。而他呼得太自由，反而心肺都承受不住了，被自由的空气充满快要爆裂。像是没人牵线的风筝，说不准哪天飞得太太远，就和云一起消失在空空的天际了。

    他对妈妈明明一印象都不该有，一抬却好像看见那个年轻的小学老师伏在案批作业。她披着一件白开衫，温柔的大波浪卷发束在脑后。

    她从案转过来看着他，乖，怎么啦？

    他埋着呜咽：

    "妈妈……"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