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白天：小雨转晴……”

    那带磁的声音渐渐扩散到远，余音空旷又寂寥。

    谷蕴真侧耳听至明天有雨，暗暗提醒自己去琴行要记得带伞，再往家中走。没几步路，又遇到在胡同里散步的老李，这清寒天气里，老李只穿了一件汗衫与藏青宽松短，还神矍铄地边走边拍手锻炼，一见到谷蕴真，便声如洪钟地问：“回来了啊？”

    论神气，谷蕴真当真自愧不如。他颔首：“嗯，去冻湖那边看望我师兄，刚回来。”

    老李也是陵本地人，扎此地七十多年，战火与动都没能把他摇这个是非繁华之地。谷家班谷蕴真那些事他都知，甚至可以说，老李是看着谷蕴真一路走来的。从名盛到落败，有的事他或许比谷蕴真都清楚得多。

    老李奇：“白岁寒那样孤的，竟然能接受你去探望他？”

    谷蕴真锐地觉察到一不对劲，但他又说不来哪里不对，无奈答：“我自然不敢去，只躲在他家巷听他拉二胡罢了。”

    老李说：“这才对，你要是真的上门看他，只怕要得你师兄在鞋儿胡同里自戕才算完。”

    见谷蕴真的神落寞去，老李便不再提那个话题，背着手绕过他准备自己溜达走。忽然看到他手上的东西，老李不由多问了一句：“这是冻湖边上那几株垂柳枝吧？先前我们小时候，总喜去那里扯一大把来成柳枝球，踢着玩，你才这几，能什么？”

    谷蕴真顿了一，才不怎么顺畅：“我的院缺棵柳树，顺手摘了两以便柳。嗯……碧玉妆成一树，万条垂绿丝绦，以后肯定好看。”

    老李对诗词犯，一提起就痛，此时满脸的不知所云，不知谷蕴真在说什么，跟他草草打个招呼。又踱步远去，他们几个老在树开了棋局，他定是心里馋着去观棋了。至于别的什么，一个人活到这把岁数，大约对许多事都通透，也就都学着看开，不会总那么如鲠在，耿耿于怀了。

    一个人老去，逐渐失掉的是对无数小事执念的守。

    谷蕴真晚上沐浴完，披衣在月练字，他素来不喜开灯，案牍依旧古旧，油灯在桌角无声枯守。他趁月将红楼梦的十二钗曲写了一遍，窗外已是月上中天，夜如墨，寒鸦凄凄。

    他打开那面玳瑁扇，与扇中盛装打扮的伶人相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提笔蘸墨，笔走龙蛇，一个字一个字地在扇面上题四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