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妍此时与唐岑独自住院时是一样地孤立无援，她的要求其实并不过分，仅仅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他还不能走，至少在现在这几十分钟里还不能走。

    有的人总是笑着，看起来光开朗，然而那笑的背后，心不知哭得多么狼狈，却还要不一端倪地活着。

    姜妍就连被人指着鼻控诉虚乌有的罪名时，都笑着忍让，很多时候唐岑甚至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要笑，还能笑得。

    她曾经也是那么谅别人，但自始至终都没有人能这么去谅她，所有人都只是在无端地、不停地浪费着她的好意。

    “可是就算她对我了那样的事，说了那样的话，她怀胎十月生了我，我没有办法不去她。”姜妍哆哆嗦嗦地问，“我不伤害她的事，可是又有谁来这样我？”

    唐岑不知她在问谁，但隔着屏幕，他还是忍不住想抱抱她。

    就像唐松源总在否定他的人生，唐岑依旧照着他的指令生活一样，姜妍不会主动和人提起父母的好与坏，但他们对她的辱骂和伤害是刻在骨里，永远抹不掉的伤痕。

    那些尖锐刺耳的话语就像一双双沾着浑浊污泥的手，将单纯无知，如白纸一般的童年染得漆黑肮脏，将青期细腻的神经折断，想照世人的想法连接成他们想要的模样，却打成了死结。

    多少少年的心就是被父母亲手刺穿的，至亲无意说的话语往往是最能在人心中戳窟窿的，那些话语带来的恐惧、造成的伤痛是说话人察觉不到的，然而却时时刻刻笼罩在细腻又的人心中。

    唐岑不太能明白有母亲在边到底是一什么样的觉，他也不知母亲究竟是什么样的。在他的印象里，母亲只是相框里那张冰冷的相片，记忆里连声音都是模糊的。

    在唐家，从来都没有人和唐岑提起过他的母亲，在很一段时间里，唐岑甚至都以为自己没有母亲。但在见到了同学的母亲，受到了那位年轻女抚摸自己发时温柔的力后，唐岑才从唐松源那里拿到了一张冰冷的相片。

    不断追问的结果只是一张相片，年幼懂事的唐岑很快就接受了母亲去世的事实，不再向唐松源提起半个字。

    现在听着姜妍的哭喊，唐岑忍不住会想，如果他的母亲还在，那现在他又会是什么样呢？相片上那个清丽的女人是否也会像其他人的母亲一样，温柔地抚摸自己的？

    但那对唐岑而言，终究只能是个假设。

    唐岑回到房间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他背靠在床沿上，听着话筒另一端的声音，慢慢将埋了臂弯里。

    等他再回过神，拿开一直贴着耳朵的手机时，才发现一个半小时前通话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