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来我一直重复着一个梦。梦里岳昇没有带走小太，他带走的是我。

    可是走到半路，他忽然问我，记不记得当年我们刚刚救小太时，卖鹦鹉的老说过的话。

    我说记得，小太这鸟儿，在城市里都是被养在家中，一旦放归，就只有一个死。

    岳昇说，他要回去找小太，小太跟了我们十年，已经无法放归了。

    后来我们找到小太，岳昇便不要我了。他带着小太越走越远，我在后面拼了命地追，拼了命地喊，他都没有回看看我。

    我摔倒在地上，望着他像纹一样淡开的背影，轻轻问他：“可是我也跟了你十年，我被放归，难不也是一个死？”

    梦总是在这时戛然而止。

    我在最的夜里醒来，躺着的地方从那间老旧的租屋，变成旭城的档住宅，变成城郊的庄园别墅。

    我没有像被放归的鸟儿那样惨淡死去，在郑策的运作，我成了无数人中的万丈光芒。

    我曾经牵着岳昇的衣角，站在星旭广场，痴痴地望着广场中央的大屏幕，想象有朝一日自己也可以现在那上面。

    现在不止那块屏幕，几乎所有大城市的广告屏幕上，都有我的影。

    在我二十四年的生命里，曾经只有岳昇一个人真正关心我。失去他之后，我集万千于一。

    可我还是想他，发了疯地想他。

    他走的时候我还不到十九岁，我从租屋里冲来，上就想要去找他。

    郑策却问我，“你知岳昇到哪里去了吗？”

    我哑无言。

    天地无垠，我竟然不知岳昇去了哪里。

    不，不对。我知他一定去了山里。他善良得近乎纯粹，在逃岳家寨时就扛起了父辈世世代代的罪孽。他想要赎罪——即便他本没有罪。

    可天南海北，他去了哪一座大山？停留在哪一个村庄？

    郑策又问我：“那你知他为什么不辞而别吗？”

    我蹲在地上，哭得无声无息。

    “他不想被你挽留，更不想被你找到。”郑策说：“宁曳，他还不明白吗？你们的人生本不该有集，他不想再给你不切实际的希望。”

    我狠狠抓住郑策的衣领，“你找过他是不是？你对他说了什么是不是？你本不懂！什么叫我们不该有集？如果我没有遇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