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去看，稍一用力，陈恨便仰起，如濒死的鱼一般，大大地气。

    陈恨又转过去看墙上挂着的一幅青绿山图。房中摆设全是他看过的，这幅山也是他特意淘来的。

    想起从前他与李砚说王希孟，他总以为李砚风雅，给他挑的画儿也风雅。

    可他们却在最风雅的东西前，这世上最肮脏的事。

    一直折腾到天将明，李砚把他抱在怀里，片刻也不肯松开。

    李砚给他换上净的衣裳，末了，还在他的衣带上挽了一个结。

    这是《源氏语》里的故事，陈恨给他讲过。夕颜死时，光华公在她的衣带上打了一个结，表示立誓，从此不会再喜别的人。

    陈恨捻着那衣带看了看，抬见李砚真真切切地盯着他瞧。

    专要在他面前恶作剧一般，陈恨一抬手，就将那结给解开了。

    李砚不依不饶，再挽了一个，这回又着他的手，不让他动那结。

    冬日里陈恨的手凉，有炭盆着，也还是彻骨的凉。

    李砚搓了搓他的手：“这么些年了，你也该有些真心了，我陪你慢慢地把那真心养起来。你本该喜我。”

    夕颜是死了，没法再喜别的人，可毕竟光华公还有这么多的女人。

    陈恨不知自己是要死的那个，还是妻妾成群的另一个。

    李砚又：“离亭，你是不是生气了？我第一回 和你……所以没完没了了些，你别生气。”

    陈恨张了张，酒是全醒了，却不知该说什么。

    半晌后，陈恨沙哑着声音：“我讲故事时没讲清楚，要自己给自己的衣带打结才作数的。你错付了。”

    “你剑术好，回再遇见喜的人，直接就用剑挑断他的衣带。”

    他抓了发：“我也就是为了断了你的念想。要说真心，半没有。”

    “你自个儿也说你的心思脏，你把你那烂似的真心拾掇拾掇，我不喜，兴许还有旁的人要。”

    *

    梦境恍惚。

    三清山后山的别院里，李砚从梦中醒来。

    陈恨正拿着巾给他脸，被他忽然睁吓了一，手一抖，巾脱了手，就覆在李砚的上。

    前一片黑，李砚仍闭了闭睛，一抬手就抓住了陈恨的手。

    他的手仍是凉的。

    “离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