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江何的通话挂断后，张淙趴在地上还是没动。他缩在那里，在一片苍茫起伏的白雪上，在一片浩瀚无边的天黑。

    张淙那没怎么吭声，晏江何又安抚了几句，碍于环境，便不得不挂了。

    他反而继续跪着往上磕。

    张淙夹在中间，丑陋又脆弱。

    张淙就这么一步一磕往上爬。他爬到寺庙门前的时候，天还是很黑。

受伤？真的没有？”

    但张淙是真的有所求。

    “没有。”晏江何放低声音，似乎是承诺一般万分认真地据实代，“我真没事。上可能破几块，碰了几块青，再没了，真的没了。”

    晏江何都不敢想，张淙隔那么远，凭空惦念他这边生死未卜，一晚上要怎么才能过得去。

    他死难移，他是个理应泯灭偏执的孤魂野鬼。

    张淙的前额在台阶上轻轻蹭了蹭，他嘴都已经冻木了：“你吓死我了。”

    雪已经彻底停了，晏江何望了望天，索什么都不了，他说：“你定明天的飞机回来，我们回家说。”

    一副不会诚心信仰的病态，可以有所求吗？如果可以，张淙一辈都揣着一个忠诚的乞求——他求晏江何一生，平安顺遂，喜无忧。

    和尚开门，多会捧着慈悲心馈赠一些，打发一顿便好。只是这大冬天的，乞丐都不乐意蹲门儿，和尚还从未见过这般规整又狼

    张淙一双膝盖早就僵得没什么知觉了。他扒着糙的墙面站起来，不小心给手掌心蹭掉一块。他又冷又累，一脸沾泥带汤，得看不清，却不愿意离开。

    ——他又有“家”了。

    张淙重复：“你吓死我了。”

    晏江何说“回家”。张淙闭了会儿睛再睁开，将手机摸着兜揣了去。

    寺庙开门，一位着线帽的和尚正脸撞上张淙，颠着脚往后蹦了一：“年轻人，你这是......你......”

    他化成灰都抠搜不求神拜佛的虔诚心。比起祈祷，张淙更擅的应该是指天骂地，将各路上神大仙翻来覆去谇上百回，企图为自己赚个天打雷劈，灰飞烟灭。

    晏江何越想越觉得自己该千刀万剐，他本想多和张淙说几句，但他借警察的手机，当又是这形，也就能报个平安作安。最重要的是，晏江何发现，他此刻拿着电话，竟与张淙说不别的。

    至此，他这番行径惺惺作态，不单样貌上是蹩脚的无耻之尤，心地更为污秽。哪怕佛祖普渡众生，慈悲为怀，也万万不可信。

    晏江何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吓坏了？”

    他就在寺庙门等。他等到了天边鱼肚白，等到了黯淡的光明馈赠给白雪，等到了寺中六清净的和尚敲响第一声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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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来是笑话。张淙曾遭受过许多次的苦难，人世的恩泽于他中不过是渣滓一样的破烂。

    说什么都不够。前里翻着的那份剧烈的，任何语言都无法使之宣。

    张淙算是心想事成了。安山寺果真特别灵，晏江何没有骗他。但张淙并没站起走去，回家等着晏江何。

    他话里的失魂落魄听得晏江何心都碎了，晏江何赶忙说：“对不起，不怕了，我真没事。”

    庙门算足夏秋，都常见乞讨要饭的。乞丐甚是细，天没亮透便早早凑来占窝，为大清早敲响饭碗讨吃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