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可镂没说话，他看了东墙。

    风帘动，将墙上的画得飘摇。那是一个青年女，如似玉，手把桃枝，笑得无邪。画中人是唐可镂青梅竹的亡妻。她去世那年，唐可镂亲手将这画贴在墙上，如今连画卷都微微泛着黄。

    “谁知呢？”唐可镂移开目光。

    昔年那个放不羁，胆敢放话说“即使不靠婚姻，我亦能金榜题名。”的少年，如今已垂垂老矣，一事无成。

    再来一次，那少年还会一如既往的痴心不改吗？

    一时静默无声。

    半晌，唐可镂大手一挥，背过去：“不说这些了，那群老脚是断了不曾？怎么还没到？”

    说曹曹就到。

    好几个士大夫都是结伴来的，一门，和唐可镂打了个招呼，就一门心思和段翰林说话。

    见好友被几人围着，唐可镂笑了声，连忙叫家人安放八仙桌，亲自到厨房菜。为了今日的雅集，他还从库房里拿了一坛酒，是秋日自家亲手酿的。

    将酒倒在执壶里，用盂温着放上桌，此时人已来齐了，各自落座。

    其中有一个袁举人，素日同唐可镂关系不大好，生又快言快语，一坐就挪揄唐可镂：“唐兄今日宾主，不知有何珍馐？不会又是上次的艾窝窝罢。”

    他这一说，众人都笑起来。唐可镂家的伙，可是公认的不好。

    唐可镂才给众人斟完一圈酒，闻言，瞪：“崔老，这次我准备的心，一定让你没话说！”

    他径自拿了一大盘芋泥松小贝，搁在桌上，得意：“一人只准吃一个。”

    袁举人哂笑一声：“呦，宝贝成这样？这心看着也就平平无奇嘛。”

    他伸手拿了一个，放嘴里一咬，顿时不说话了。这心是怎么的？何以这样有味？小小的一个，竟然有三香味！外一层松，疏松如絮、耀着淡黄的光泽，是为咸香；里边夹着一层金黄酥的小贝，上涂着黄酱，而劲，是酥香；最里包裹着的芋泥，微粉，而后香蔓延至齿之间，是甜香。

    袁举人只顾将松小贝往嘴里，直到吃完一整个，才有空说话：“我痴了五十一岁，还从未吃过这样好吃的心。唐兄，你家厨就是再投一回胎也不这样的味。你是从哪家酒楼买的？”

    他两手着桌儿，微微前倾：“不对啊，这满城的大酒楼，我哪家没去过？哪家招牌心我没吃过？可从没见过这个！”

    袁举人忽望向坐在一旁的段翰林：“段大人，怕不是你从京里带来的吧？”

    段翰林手握酒盏，摇：“谁给他带这个。何况，京里也没有。”